由于国防生要参加晨练的原因，秦朝的生物钟设置在五六点钟必醒，今天却不怎么地，一觉醒来已经日上竿头。
睡梦中有人朦朦胧胧地喊他去床上睡，于是他醒来时正抱着楚暮的被子、睡着楚暮的枕头，熟悉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抱得紧了些。
桌子上摆着热粥、几碟小菜，还温着馒头玉米红薯，筷子边压了张纸条，楚暮说自己和妈妈买菜去了。
这人间烟火味让秦朝不禁怀疑那八年的分离从未发生过，他似乎只是睡了一觉。
小镇上清晨的菜市场很热闹，熙熙攘攘的人流，小贩篮子里的蔬菜水果还新鲜得滴着露水，楚暮跟着妈妈在各个摊位前流连，每买一样菜两人心里想的都是小朝爱不爱吃。
楚暮跟着楚琴蹲**挑西红柿，想了想，轻轻地问，“妈妈最近还在张医生那边看病么？药量是增了还是减了？”
“好多了，张医生都说有进步了。”楚琴装了一袋子西红柿，侧过头看着楚暮笑了笑。
“这样啊，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楚暮嘴上这么说着，可那通电话始终让楚暮觉得不心安，他寻思着等秦朝回去之后再拜访下张医生。
秦朝只请出一个周末的假，吃过晚饭就得走了，可楚琴东挑西拣买了整整两大袋菜，看起来足够吃一个礼拜了。
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清新，母子俩沿着河边小路安静地走着，楚暮拎着菜慢半步走在楚琴后面，不远处有人在悠扬的音乐中打着太极。
楚暮看着楚琴微微起伏的背影，猜想到妈妈是有话想说，果然楚琴停下来脚步，深吸了一口气，说，“小暮，其实妈妈真正对不起的人是你。”
对不起。
不过是早出生两分钟而已，却要跟着妈妈承受这么多的痛和苦。
楚暮看着妈妈笑了笑，把袋子都换到一只手拎，腾出另一只手搂住了楚琴，“真的没有对不起，妈妈，如果没有你，我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。”
“不该是说…不用来到这个世界吗？”
楚暮轻轻地摇了摇头，“妈妈，谢谢你生了我们。你没有对不起我，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除了秦朝，还有别的，我爱秦朝但也爱这世间一花一木，我的世界不会绝望。“
“我们都好好活着，好不好妈妈？”
楚琴眼中含着泪水，点了下头。
跟自己和解吧，妈妈。楚暮在心中默默祈求，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，如果非得说，那你对不起的只有自己，所以原谅自己吧。
秦朝在家中闲着无聊，随手翻看着楚暮的房间，仿佛透过这一桌一椅能够穿越时光看到八年前的楚暮。他用手指划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，又用手指划过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，然后手指在衣柜最深最深处停下了。
他像是明白了，也找到了答案。那天得知楚暮离开后他发疯似地翻箱倒柜，他想知道楚暮究竟带走了什么，但最终无果。
而现在答案就在眼前。
衣柜的最里面挂着两件衬衫，一黑一白，白色套着黑色，就像两层皮肤，合二为一。
秦朝知道这是《断背山》里的经典情节，只是他知道这部电影太晚了。
哥哥有段时间总喜欢一个人插着耳机在床上看电影，看着看着会眼眶发红，秦朝吵着闹着要一起看，楚暮却坚持说是无聊的文艺片没必要看。
而这两件衬衫，是他们在初中毕业晚会上穿的。班里一定要出个节目，就选了他俩去合唱，为了舞台效果老师挑了黑白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衫。
秦朝拿到衬衫就坚持要穿黑色这件，因为他说，“黑色看起来比较厉害，可以保护哥哥。”
秦朝轻轻抚摸着衬衣扣子，怎么可以晚了八年，他责怪自己。
突然之间，门开了，妈妈和哥哥拎着满满两袋东西回来了。楚琴边收拾着，边招呼楚暮带秦朝出去逛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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