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常发原本憨厚的面目此刻尽是酷毒，他看着从怀中倒下的张福生，目光中充满了戏谑。
“我反对的一直是拿小宝当祭品，可不是反对祭祀仪式。”
“你可不要搞错了！”
张福生看着眼前突然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张常发，似是想到了什么，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“我明白了，这么长时间来，一直在这背后操纵此事的居然是你。”
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，张福生后悔不迭。
“老家伙，这话你又错了，我可不是背后之人，这一切都是道主他老人家的谋算，我只不过是枚棋子，只负责执行。”
张福生眼神又黯淡了几分。
“太平道，没想到你已经加入了他们！”
张常发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面容，眼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。
和那位未曾谋面的道主比起来，张福生给对方提鞋都不配。
“道主半年前就找到你了，只不过因为潜龙江河神事一直没有对你下手罢了。”
“他怎么会知道这些？”
张福生不解的问道。
张常发笑的有点古怪。
“你不会以为就只有你知道潜龙江河神的真相吧？”
“别忘了，伱父亲当年也是从太平道中出来的，既然你能知道，为什么道主不会知道？”
张福生被这一番话怼到哑口无言。
“可如果这样，小宝还是会被当成祭品吧？”
姜祁抓了抓头发，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疯批父亲的逻辑。
要举行祭祀召唤潜龙江河神来，小宝这个祭品是免不了的。
张常发闻言望向小宝，眼中罕见闪过一抹父亲才有的慈爱目光。
“的确，祭祀便需要祭品，不过有替代之物。”
说话间，张常发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铃，轻轻摇晃起来。
原本如木雕泥塑般站着不懂的一群壮汉眼中再度有了神采，同时转身。
张福生见状，张口又喷出一口血来，声音沙哑虚弱的道：“僵尸符，你给他们下了僵尸符。”
“你眼光还算不错！”
张常发面无表情的说道。
随着手中铜铃摇晃，所有被僵尸符控制的人同时挥剑斩向身边人，一时间鲜血喷溅在祭台之上，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，顺着低洼地势流入潜龙江。
全程，姜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不是他不想动，而是完全没料到张常发下手居然这么果断狠辣。
根本没有给他留出反应时间。
“好一个张常发！”
姜祁面目阴沉。
张福生这些人或许有罪，但也罪不至死。
谁能想到却被张常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抹去，看着横尸遍地的祭坛，惨烈的画面险些让姜祁绷不住吐出来。
张常发却未理会姜祁，而是反身回到张福生身边，从其怀中掏出一支金批令箭。
那令箭仿佛黄金铸就，上有一行古篆。
在看到那令箭时，姜祁眼睛同时瞪大，那令箭他先前在幻境中见过。
昔年，成玄英靠这令箭曾号令龙神。
这一刻，姜祁也终于知道老村长先前的底气从何而来了。
“其实金批令箭号令不了那妖物的。”
耳边幽幽的声音传来，让姜祁瞬间汗毛炸立，他回头张望四周，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。
下一刻，声音再度传来。
“笨蛋小子，用法眼来看！”
姜祁浑身一颤，僵在原地半晌，他动用了法眼，却见天地元气在自己眼前流转，最终汇聚在一侧，盘旋在一道人脚下。
那道人身着八卦袍，面容白净，颔下留着长须。
姜祁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道人，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大腿，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楚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成玄英……”
姜祁结结巴巴的开口道，眼神随之迷离。
这个时代这么荒谬的吗？
连死了几百年的人也复苏了。
姜祁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，总觉得是自己幻视了。
再次抬头，见老道那温润的目光后，他已能确定，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“小友不必惊慌，贫道不过残念而已，对你造不成半点伤害。”
成玄英清冷的声音传来，姜祁麻木的脸上才又多了些许情绪。
“大师，那你干嘛跟着我啊。”
姜祁莫名的想哭。
虽然他见鬼也不是一次两次，可这次最刺激，莫名其妙就被缀上了。
要不是成玄英主动开口，他根本没察觉。
“是你抱着我的骨殖乱跑，现在到来怨我？”
成玄英有些无语的指了指姜祁手里一直抱着的古青砖。
从先前在庙中透过这青砖看到昔日的画面后，姜祁便一直抓着没放开，便是刚刚与张福生大战也是如此。
此刻早已成了习惯，全然没想到这青砖居然是成玄英的骨殖。
姜祁一时有些傻眼，当即解释道：“大师，这不关我的事，我也是不知道！”
说话间，姜祁更是好奇，真不知道谁有这本事，居然将成玄英的骨殖做了青砖，挫骨扬灰也就这般模样了吧？
成玄英淡然的挥了挥手，“无妨，当年是我命人在我羽化之后，取我骨殖铸青砖的，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姜祁：“……”
这……唐朝的道士都这么疯批的吗？
先是以活人祭祀妖物，而后取自身骨殖铸青砖，还是说，疯批的就只是成玄英。
姜祁默默吐槽了一番，却不敢在这位面前表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。
“前辈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？”
姜祁忍不住问道。
“当然是为了赎罪。”
成玄英如实说道。
“毕竟当年是我下令活祭妖物，最终酿下的恶果，自然要由我来收拾烂摊子。”
说起往事，成玄英脸上露出几分苦涩。
“当年为大军通行，我下令活祭妖物，本想只忍耐一时片刻待到国朝平稳，再来除那妖物。”
“谁曾想，这一等便等到了新皇登基，那之后我匆匆赶往东海才知，自我活祭妖物开始，当地百姓竟年年祭祀不绝。”
“吞了那么童男童女，那妖物实力已非比寻常，便是我也再奈何不得对方。”
“当真是造化弄人！”
姜祁眉宇间满是凝重。
“这么说，连前辈也奈不得那龙神？”
“其实是有的，不过我不敢用！”
成玄英呵呵一笑。
“所以，我将难题就给了你们。”
“而现在，它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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