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天本以为这小孩儿应该长得比较乖巧——毕竟Omega基本上都是那样，一米七左右的个头、白嫩的皮肤、瓜子脸或鹅蛋脸，再加上纤弱而柔软的身材。但这个莫关山显然是个异类。
他太高了，面部轮廓也太过削瘦分明，薄薄的嘴唇，淡淡的眉毛，一双吊梢眼要是不躲闪地眨着，看起来甚至有两三分凶相。贺天不禁拧一下眉，下意识地比较他与自己的高度——刚好齐平视线，这小孩儿起码有一米八二。
“他真的是Omega？”忍不住这样问着，贺天退开一步，把这父子俩让了进来。莫爸爸拉着儿子尴尬地走进门，束手束脚地立在玄关地毯上，不自在地讪笑：“阿山确实是omega，贺先生不用担心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找出备用拖鞋给他们，贺天若有所思地睨红发Omega一眼，扭头走了回去。一会儿父子俩换好鞋过来了，贺天靠在沙发里头，淡淡招呼一声在餐厅忙活的宋姐，视线依旧粘在合同上：“……先坐吧。待会儿保姆就过来了，莫先生你有什么事跟她说就行。”
“哎，好。”莫爸爸低低应着，拉过儿子坐了下来。不多时，宋姐拿过来两杯橙汁，躬**低缓而温柔地道：“我是贺先生请来的保姆，也是刚刚才到的。冰箱里头只有橙汁，小朋友，你喝不喝呀？”
莫关山有些紧张地看看她，又扭头看看爸爸：“爸爸，我可以喝吗？”
“可以，你喝吧。”莫爸爸有些疲惫，声音略微沙哑。宋姐坐到一旁，笑吟吟地看着专心致志喝橙汁的红发Omega，轻声问：“莫先生，你家孩子有什么习惯吗？跟我说一下吧。”
“他很乖的，平常喜欢看动画片，就是变形金刚啊，奥特曼那一类。他会自己洗头洗澡，自己吃饭，也会自己穿衣服……喜欢吃巧克力冰淇淋，不过不能吃多，不然会拉肚子。啊，他对豆浆有点儿轻微过敏，喉咙会肿，但不严重……”
“豆浆过敏？”宋姐拿个本子记着，忍不住问一句：“是因为对黄豆过敏么？”
“黄豆倒是不过敏，平常毛豆、豆腐都能吃，但就是喝不了豆浆。”
“这样……还有呢？”
“还有……”
他俩说话声音低低的，贺天在沙发另一头看合同，也没觉得太吵。一会儿翻过一页，二郎腿换了一边翘着，茶几那边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“锵——”一声。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，见是那个小孩儿喝完了橙汁，想把玻璃杯放到桌上，却没掌握住力道磕了一下。
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冷冽的缘故，莫关山被他看得脑袋一缩，犯错一般躲到了爸爸身后。贺天心中一顿，那瞬间觉得自己应该宽慰他两句，可看一旁莫爸爸正专心致志地跟宋姐说话，他便又作罢了——人家老爸都不觉得有啥，他又何必多此一举。
揉揉眉心，贺天换了个姿势，继续一条条地审查合同中有可能存在的漏洞。他看得专心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红发omega悄悄钻出来的身影，以及那双越来越湿润的不安眼睛。
断断续续交待了约莫十五分钟，眼看着快八点了，莫爸爸焦灼地沉默一阵，突然撇开视线站了起来：“阿山，爸爸还有事，就先不陪你了。你乖乖留在贺先生家里，要听话，不要给人添麻烦……”
莫关山本来眼睛就红着，这时见爸爸要走，憋了许久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：“爸爸，你，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……”他紧紧抓住爸爸的手，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抽着，耷拉的眼里都是难受和害怕。宋姐赶紧揽住他肩膀，抓住他的手腕往回拖：“不哭不哭，阿山不哭啊，爸爸工作很忙的，忙过这阵子就来接你了啊。不哭，听话……”
似乎是怕自己心软，莫爸爸全程没有看儿子一眼。他匆匆朝贺天鞠一躬，哑声道：“……以后麻烦贺先生了。”随后放下一个黄色书包，转身快步离去。贺天站起身还想送他，却见他飞快趿上鞋子，大门“砰”一声，已然没了身影。莫关山哀哀地望着玄关，这时脚下一软，跌坐到沙发上，终于哭出了声。
“ 爸爸……呜呜呜呜，爸爸……”
不是无声地哭，不是自己抹抹眼泪。贺天头痛地立在那儿，心情复杂地看红发omega一眼，胸中突然间充满了不忍的情绪——或许不应该是这个人。他是很好拿捏，好糊弄得像个孩童，可他的情绪也浅显直接得像个孩童，无法控制，也无法交流。
……明明是为了方便，现在却搞得一点儿也不方便。
贺天，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挖一个坑？
公司上班的时间是八点半。
贺天昨晚有些失眠，直到一点多才睡着。早上七点半手机准时闹铃，他迷迷糊糊地一把摁掉，又睡了一个多钟头才爬起来。正洗漱呢，手机嗡嗡震动一下，过十多秒，又震动一下。不耐烦地抓起来，点开一看，见一打了五个电话，这会儿正在微信上催命：“祖宗！你怎么还不来！你记不记得十点钟我要拿合同去见郭总！啊？！你是不是春宵苦短日高起，从此君王不早朝啦？！”
操，贺天翻个白眼，这逼也就这种时候有点儿文采！叼着牙刷回复一句：我昨晚没睡好，马上到。刚放下手机要往浴室走，见一的信息又杀了过来：“赶紧的！啊还有，我要看你老婆！快拍个照片给我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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