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学老师彭成刚准时准点儿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。
今天上课要做实验——氨气的制取。
“我们把铵盐和氢氧化钙放入试管，用酒精灯加热。”彭成刚一边讲解一边在讲台上给大家做示范。
彭成刚平日里爱和学生开玩笑，他把盛满氨气的试管用塞子塞好，说道：“下面，我们有请一位勇敢的同学来闻一下氨气的气味。”
有不少学生很好奇，纷纷举手示意。
周佳航觉得这些人很好笑。
想要知道氨气的气味，有个很简单的方法。
找一间农村的旱厕，最好多少年也不冲一下的那种，然后闭上眼睛，深呼吸——为什么要闭眼睛呢？因为气味辣眼睛啊！
周佳航幸灾乐祸地看彭成刚点了一个前排的男生。
这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接过试管，拔开塞子，还没来得及用手轻轻扇风，他的脸就皱得像一块抹布。
他赶忙捂着鼻子逃离事发现场，下面顿时哄笑一片。
有句话叫什么来着——明知是屎，还非要尝一口才能确认。
还好自己坐在最后一排，不然鼻子也得跟着遭殃。
周佳航对此喜闻乐见，挤眉弄眼去看叶潇扬，想跟他分享一下心得。
没想到叶潇扬根本没看实验，而是把化学书竖起来在下面偷偷玩着手机。
周佳航：“……”
叶潇扬的学习效率很高，除了智商因素，良好的学习习惯也很重要。
周佳航跟叶潇扬同桌那么久，对叶潇扬的脾性摸得很透彻——他从不在课堂上做跟学习无关的事。
周佳航心想也许叶潇扬只是在查资料而已，他觑着眼瞄了下他的手机界面——有一排花花绿绿的食物图片。
叶潇扬居然在点外卖？！
周佳航宛若雷劈，脑中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。
氨气的气味能促进食欲吗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。
在这种时候点外卖，四舍五入约等于在厕所里吃饭，也不知叶潇扬哪根神经搭错了。
“你干嘛呢？”周佳航试图阻止同桌的恶趣味。
叶潇扬抬头，索性把手机往他那儿一搁。
“你看什么奶茶好喝？”叶学神不耻下问，可惜这个问题跟学习毫无瓜葛。
奶茶？
这不是女生最喜欢喝的东西吗？
“你要喝？”周佳航不确定地问。
叶潇扬偏过头，说道：“给别人买的。”
糟了，叶潇扬在给女生买奶茶！
周佳航觉得这件事的性质更严重了。
他不禁联想到方才在走廊上听来的风言风语——叶潇扬与女友的一二事。
周佳航对这些流言向来嗤之以鼻，谁能比他更了解叶潇扬？
叶潇扬要是有女朋友，他铁定头一个知道。
而据他观察，叶潇扬非但没女朋友，还对女生这种生物敬而远之，比如秦紫曦。
“我哪知道什么奶茶好喝，我一不喝奶茶，二没女朋友。”周佳航说道。
“也是。”叶潇扬琢磨着把手机又拿了回去。
那就各种口味都来一杯吧。反正价格又不贵，相比之下，时间更宝贵。
叶潇扬一口气点了五杯奶茶，下单付款。
地址填学校小西门，收货人填“墙先生”——小西门的围墙出于设计美感，留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洞，学生们点的外卖都是从这里偷渡进来的。
送外卖的小哥对此心知肚明，接到一中学生点的单子，都是默认放到墙洞里。
一中不让学生出门吃饭，也不给点外卖。
因为学校食堂的承包商是校长的小舅子，小舅子要恰饭的。学生都去外面吃了，谁来光顾小舅子的生意呢？
做完这一切，叶潇扬放下手机，这才开始听课。
下课铃一响，钱嘉云直奔校医室。
罗漪正坐在椅子上，一手扶着冰袋敷脸，另一只手翻阅着一本名为《仓央嘉措诗传》的书。校医怕她无聊，随便从抽屉里拣了本以前学生落下的书给她。
钱嘉云见她的脸居然被砸成这样，不禁怒火中烧。
她对罗漪嘘寒问暖一番后，又大声斥责某人的罪行：“叶潇扬太可恶，居然就把你丢在这不管了，真是丧尽——”
“天良”二字还没说出口，钱嘉云的表情瞬间由愤恨变成惊恐。
叶潇扬拎着一个奶茶袋子，正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他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，轻启薄唇，缓缓说道：“丧尽什么？”
叶潇扬的眼神带着些玩味的挑衅，似乎在警告说：“有本事你把后两个字说出来试试？”
现在是四月底，外面春光明媚，可钱嘉云觉得门口的风阴嗖嗖的。
她吞了口唾沫，硬生生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。
这时，罗漪的嗓音响起：“——丧尽目前机，辩得尘中主。”
她的嗓音很糯，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，吟诵镌刻在山壁的佛教偈语。
叶潇扬寻声望去，阳光被薄纱窗帘细细筛过，投射在地面上，空气里有微小的浮尘颗粒在涌动。
罗漪左手那串玛瑙佛珠手链泛着莹润通透的色泽，衬得她的手腕如凝霜雪。
她扬了扬手里那本书，说道：“我们在讨论这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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