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索然低头,他的手在被子底下绞紧,他声音有些颤抖:“杜杨,再见。”
杜杨靠在椅子上,他深呼吸了一下,然后才重新看向赵索然,他说:“我不觉得一个人能够好好生活。”
赵索然突然把头抬起来,他好像一下子就抓住了什么,眼底闪动着微弱的光。
杜杨对这段关系已经感觉到了无力和疲倦,他很想摆脱却又不舍。这是很痛苦的,也不是用爱与不爱能够形容的。
“好好治病。”杜杨低声说,“去疗养院住,行不行?”
“啊?”赵索然愣了一下,他转过头,没有对着杜杨,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
杜杨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说:“嗯。”
赵索然重重地叹了口气,然后笑着说:“杜杨,我没病,我一个人也可以的。”
杜杨看他眼眶都红了,也没有和他辩驳,他摸了摸的赵索然的头:“听话。”
赵索然没有挣扎,他乖巧地点头:“好。”
反正也已经无所谓了。
……
杜杨要走了,他走到病房门口,赵索然突然叫住了他。
沉重的金色洒在他单薄的身躯上,赵索然靠着枕头朝他笑,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笑容。但无端的让人觉得悲凉和生无可恋。
“怎么了?”杜杨回头看他。
赵索然笑着,他朝杜杨挥了挥手:“再见。”
杜杨似乎有了点预感,他说:“明天见。”
赵索然幸福地看着他离开,赵索然看了一会儿,就扭头去看窗外铺满了天空的夕阳。
其实,还是幸福的。
……
今天许放同来过,给他削了一个苹果,然后水果刀被赵索然藏到了被子里。
晚上医院静悄悄的,单人病房里的赵索然慢慢睁开眼睛。
赵索然拿出今天藏起来的水果刀,他把锋利的那一面抵在手腕上,他注视着手腕,突然,他狠狠地划了一刀。
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,他看着血一点点染回被子,他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。
“我不想死……”赵索然拿着刀泣不成声,他靠回枕头上,他松开刀子,刀子掉到地板上,他闭上眼睛,“但是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着……”
当一个人真的走到活着也毫无意义的时候,他未必想死,但只好选择死去。
赵索然就是如此。
……
杜杨一直都是混混,他从来没有想要去拯救谁,也没有想过要去当谁的救世主。杜杨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,没有人会对你的绝望感同身受,不可能的,最痛的永远都自己。
杜杨又一次坐在急救室外,他觉得很疲惫。赵索然三番两次地选择结束生命让杜杨有些烦躁,他总觉得这是赵索然为了挽留他的把戏,因为杜杨不觉得自己值得他用命来挽留。
杜杨很累。他点起一根烟,尼古丁麻痹他的神经,他靠在椅子上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杜杨不知不觉抽了一整包烟,手术室的灯光才熄灭。这个时候天边已经泛白。
医生疲倦地走出来,对着杜杨摇了摇头。
那一刻杜杨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感觉了。
解脱吗?又或者是难过?
他想站起来,却没有力气,他瘫坐在椅子上,他看着医生走过来,然后摘下口罩,说:“如果这两天会醒,那他还能活下去,要是不能醒……”
医生话没说完,但谁都知道那未说完的话。
太累了。
杜杨坐了很久才站起来,他到ICU外面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人,脸色苍白的几乎和医院纯白的被子一个颜色,单薄的让杜杨觉得他会被那一床并不是很重的被子压垮。
那个小孩还是长大了,已经有胆子决定生死,也已经学会了告别。
杜杨揉了揉眉心,他想起了昨天赵索然的告别,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突然从心口一点点一点点的涌出来。杜杨叹了口气,好像妥协了什么。
……
赵索然醒过来的第三天,有心理医生来为他做了检查。杜杨在病房外面等,三天前赵索然醒过来,瞳孔暗淡,对外界的刺激没有反应,不吃不喝,不哭不闹,像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,你抱着他坐起来,他就能一直坐着,直到你再去给他换一个姿势。但到了晚上他又会突然大哭起来,不知疲倦,哭到声音沙哑却还是固执地流着泪,嗓子疼到发不出声音却还是会嘶哑地哭吼着。
赵索然已经坏了,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死去,没有人盯着他他能找到然后可以划破他肌肤的东西,使劲地划着自己的伤口,找不到锐利的武器,他就用钝器,像不知道疼一样凿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。还有一次,他什么都找不到了,他拉开了窗户,想从楼上跳下去。
他像坏掉的娃娃,已经不会再动,只能可怜地等着别人记起他。
……
这次谈话倒是没有冗长的铺垫,心理医生淡漠而冰冷地告诉他:“他出现了木僵的症状,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,第一个是好好对他,第二个是让他去死。”
杜杨看着躺在病床上,已经睡着的男孩,忍不住把手握成拳。
“他没有任何求生欲望。”心理医生告诉他,“他一直在说对不起,孩子应该是刺激他的事物之一,你注意一点,不要让他太靠近孩子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杜杨声音很低。
心理医生走之前犹豫着,最后还是说了句:“如果你没有做好接受他一辈子的打算,你只需要让他一个人呆一个晚上,他就会去他该去的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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