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许放同搬进来之后，贺辗就发现他们家的日历上开始出现零落分布的几个小圆圈。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，分布很不规则，是随机分布。
“这个啊。”许放同拿着红笔在30天里圈了几天，“因为户户说脾气不能太软，会被人欺负。所以我就挑几天故意特别凶，这样别人也知道我是有脾气的，欺负我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下了。”
贺辗抱着手臂看着他，没有否定他的做法。许放同认真地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，然后转过头对贺辗挥了挥手，皱起眉头，故意恶声恶气：“你今天最好小心点！”
贺辗看着他笑出声，他伸手在许放同头上揉了揉：“今天要回去看妈妈，别忘了。”
许放同细软的头发被贺辗揉乱了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贺辗又说：“放学记得剪头发，不许再拖。”
许放同还没来得及生气呢，就怂了。
“我没有拖。”许放同声音小小的，软软糯糯地反驳，“我就是忘了。”
“剪头发就那么难？”贺辗叹了口气，不知道许放同为什么一个头发能拖这么久。
许放同转身没搭理贺辗，反正贺辗这种人是不会知道去理发店是有多恐怖的！
……
贺辗再三要求许放同傍晚去剪头发之后就走了。
贺辗这两天都没上课，和平会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处理，应该不是小事。光许放同知道的贺辗就去警察局好几次。
贺辗知道许放同不乐意剪头发，出于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他不知道，但许放同皱个脸他看了也不高兴。
“行了。”贺辗“啧”了一下，“今天你只写老师布置的数学作业就行了。”
许放同眼睛一亮：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。”贺辗笑了，“注意安全，我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
放学之后许放同叹了口气，江户欢今天要去吃酒席，不能陪他剪头发。许放同对理发店真的是有生理性抗拒，先不说他看过了各种各样恐怖片对理发店的解说，单单理发店爱聊天的小哥大叔就够许放同退避三舍了。
许放同买了根冰棍犒劳自己鼓起勇气一个人去剪头发。
这几天温度都不高，明明步入了五月中旬了，但气温却老在二十几度转悠，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。
婚后生活对许放同少了很多自由，多了很多束缚。他不能第二天去抄别人的作业；不能等到头发很长很长再去剪；不能想吃冰棍就吃冰棍；不能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那样躺在沙发上过一个周末。
这些带着链条的生活许放同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过，在遇见贺辗之前，说真的，他还没想过要结婚。没想过要结婚也没想过要过这样的生活，但——
那天阳台的风还在耳边呼啸，贺辗的笑还携带着他逃离灰色的午后。
这样一想，又因为给予这一切的是贺辗，才接受的如此平静和日常。
许放同意外的排斥这样的生活，他很想这样和贺辗一直一直生活下去。
……
许放同一边乱想一边把最后一口冰棍咬进嘴巴里。真的是太冰了，应该吃雪糕的，冰棍真的太冷了。
许放同嘴巴有点发麻，冻得红红的。
他叹了口气，行吧，贺辗讲的话总有他的道理，他不让他现在吃冰棍是对的。
许放同理发的地点很固定，就是女儿井附近的一家叫“Lucy”的理发店，那里面剪头的大叔话很少，不会和许放同瞎聊，基本上确定了要剪什么样的他就不讲话了，而且手艺也不错。许放同非常欣赏这样的理发师，觉得这就是一个理发师的基本素养。
Lucy这个点基本上没人，许放同三两下走到Lucy的门口，却发现有一个人抬着头看Lucy的店面，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进去。
许放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。
许放同一个近视，但他下了课基本上不戴眼镜，为了臭美。现在他就离那人不到五米，只能看个大概。
“赵索然？”许放同走近了，终于看清楚是谁了。
赵索然和一个月前见他的时候比起来，整个人都苍白单薄了很多。虽然他一直都不是健壮的那个类型，但也没有这样空荡荡地套在细薄的羊绒衫里，浑身上下只有肚子显得有些肉。
他好像又瘦了，又苍白了些。
“你也想剪头发吗？”许放同看了看他，也是到了脖颈的头发了，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了。在许放同为数不多的和赵索然的见面记忆中，这个骄傲的少年一直都是干净整洁，利利落落的。
“嗯。”赵索然好像比起以前有些不一样了，他似乎少了很多棱角，眼神变得很软——却不是柔软，是一种无力维持生机而透出来的破败的软。
“这家店很好。”许放同没有多问，他笑嘻嘻的，他的笑容一直都很温暖阳光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，“我也要剪头发，不如一起作伴好了，你说怎么样？”
赵索然看了看他，许放同一直笑着，赵索然抿了抿唇，然后也淡淡的笑了，说：“好。”
人总会趋向于更温暖和美好的东西吧。
就算自己是很糟糕很绝望的时候，看见有一个鲜活明亮的在身边，总会高兴些。
店里只有大叔一个人，赵索然让许放同先剪，他坐在一旁看着他。
许放同剪头发的时候不爱讲话，他生怕自己讲了什么会引来陌生人的搭腔，然后就这样一路不知所谓的聊下去。可是今天的Lucy真的太落寞了，连着外面的那一截儿街道都寂静下来，只有很淡很淡的金色浅浅地铺了一层在地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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