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。”越原来到了墨玉的身旁。
墨玉侧过头，看了他一眼，颔首，“陛下放你走了？”
“陛下命属下来查看行刑是否结束了，若是结束，上报与他，便可继续跟随姑娘了。”越原低着头。
墨玉垂下眼，看着眼前不断从行刑台上被冲刷下来的血迹。那一具尸体还在行刑台上躺着，已经削的不成样子了。白骨森森，上面还附带着一些没有刮干净的血肉。
墨玉静静的望着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任何动作。
“姑娘，这尸体……”越原转过头，看向墨玉。
“让人收了吧。”墨玉吸了一口气，空气之中犹带着血气，她勾起唇角，摆了摆手，“找一口棺材装了，直接送回越地去。”
“姑娘？”越原诧异的看向墨玉，“这……”
墨玉转过身，唇角微勾，“越原，将这件事压下，谁也不许同我哥哥说。我回来那日，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，淋了雨，回府便病了，今日才稍稍好转。”
“姑娘这般做，莫不是要……”
“别问，问就是我不知道。”墨玉摆了摆手，上了马车。
天上又开始下雨了，墨玉掀起了车帘，那地上的尸首已经有人在收拾了。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才刚刚被抬起来，就摔成了两段。
墨玉闭上眼，撇过头不再去看。
“姑娘，陛下今晚设宴，为将军接风洗尘，还请了姑娘。”越原在马车外说道。
墨玉睁开了眼，笑了笑，“那就去吧，连夜将尸体送出城……”
……
回雁阁——
“大军回来了？”越王妃歪躺在贵妃椅上，转头看向一旁的宫人。
宫人托着一碗水，送到了越王妃的唇边，喂她喝了一口，“已经到了太极殿了，陛下已经吩咐人为昭南将军接风洗尘了。稍后，昭南郡主也会入宫，娘娘要见见郡主吗？”
“……墨玉？”越王妃过了许久才有所回应，她转头看向宫人。
“是，昭南郡主闺名确为墨玉，娘娘可想见一见？陛下瞧着娘娘总问边境战事，昭南郡主又是去过边境的，又是女子，娘娘许是能与郡主有话说。”宫人笑眯眯的看着越王妃。
“她不想见我吗？”越王妃转过头，看着下方的花。
“娘娘若是想要见郡主，奴婢这边去请郡主来回雁阁。”宫人低声应道。
“她做了那么许多，舍得不来见我一见吗？”越王妃自嘲的一笑，“叫她来，我倒要看看，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！”
“劳娘娘挂念，墨玉这便上来了。”
越王妃猛地睁开眼，扶着扶手坐了起来，往下方望去。
墨玉身着蜜腊黄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刻丝缎袍，逶迤拖地金黄撒花综裙，身披驼灰底锦缎纱衣。黑亮的长发，头绾风流别致祥云髻，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金凤垂珠胜，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景泰蓝手镯，腰系蜜合色底闪绿双环四合如意丝绦，上面挂着一个粉红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，脚上穿的是蜜合色撒花蝴蝶绣花鞋。
她嘴角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。
“贵妃娘娘金安，墨玉听闻娘娘十分好奇边境战事，便奉了皇命特来为娘娘解惑。”墨玉站在回雁阁下，仰着头，笑着望着越王妃，还不忘屈膝行礼，“娘娘，墨玉这便上来了？”
说罢，也不等越王妃有所反应，直接穿过遗漏，走了还是那个来。
越王妃呆坐在椅子上，望着墨玉含笑一步一步朝她走来。
“你给我站住！”终于，她指着墨玉，嘶吼道。
墨玉停下了脚步，挑眉，看向越王妃，“娘娘有何吩咐？”
“你别靠近我！”越王妃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惊慌，指着墨玉喊道，她推搡着身旁的宫人，“去，去拦住她！”
墨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，她歪着头，让人给自己搬了一个椅子来，直接坐了下来。
她翘着腿，坐在屋内，静静的看着疯狂的推着自己身边宫人，试图用那些宫人拦住墨玉的越王妃。
“娘娘，方才我入宫来的时候，经过了午门。”墨玉低下头，看着手上新染的蔻丹。
越王妃的动作猛地一停，她睁大了眼睛，看着墨玉，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不，应该说。”墨玉抬起头，微笑的望着已经安静下来的越王妃，“我这三日，一直在午门。”
“不……我不要听……”越王妃颤着手，去捂自己的耳朵。
墨玉挑眉。越王妃身边的宫人会意，抬手扣住了越王妃的手，捏着她的下巴，强迫她望向墨玉。
“三日前，我刚回长安，在宫门外跪了许久。”墨玉盯着越王妃，浅浅的笑着，“不过问题不大，因为陛下要我帮他看着宫外的法场，所以我很快就起来了，随后，便一直坐在午门，我坐了三天。”
越王妃呆呆的看着墨玉，张着嘴，想要说什么，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“您应该知道，那是谁吧？”墨玉抬手，从一旁的宫人手中，接过了一杯茶，喝了一口，“嗯，娘娘宫中的茶叶不错，我很喜欢！”
“墨玉……墨玉！墨玉！”越王妃发了疯似的，想要朝墨玉扑来。
墨玉放下茶杯，淡淡的看着越王妃，示意一旁的宫人堵住了她的嘴。
“这里都是我的人，你再怎么闹，也没有人听得见，何必呢？”墨玉扯了扯嘴角，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，“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，怪谁呢？”
“呜呜呜，呜呜……”越王妃的眼中带着无比的悲伤，眼泪漱漱落下，挣扎着想要冲过来。
“若是换做以前，你这般养尊处优的身子，也挣脱不了他们的钳制，又如何觉得你现今这身子，能过来打我呢？”墨玉懒懒的靠在椅子上，含笑看着越王妃，“您以为，我为什么要喂你吃五石散？”
越王妃猛地一怔，她呆呆的看着墨玉，眼眶之中的泪水越来越多，纷纷滑落，沾湿了堵着嘴的布。
“哥哥在太极殿。”墨玉忽然说道。
越王妃一顿，不再挣扎了，愣愣的看着墨玉。
“他带着军功回来的。”墨玉盯着越王妃，嘲讽的一笑，“我猜想，陛下会将他送到边境，守边关，为了将我与哥哥分开，以免……政权不握。”
越王妃怔怔的坐着，看着墨玉。
“今日，你是能出席宴会的吧？”墨玉笑着看着越王妃，她站起身，“贵妃娘娘，你这一生，怕是离不了五石散了。我可以给您更多，您也可以选择不要，反正都是宫中的东西，一切都只在您一念之间。”
墨玉转身下了楼，轻飘飘的声音滑入了越王妃的耳中，“长安城外，有大军十万，若您想走，只要一句话。只是，这五石散，只怕是就此断了。而我与哥哥，也无法万全，轻易脱身。晚宴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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