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腥涩的铁锈味，卓霜伸出舌尖舔了下，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。大约是脸颊内侧某个地方破了道口子，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，嗓音沙哑地反问道，“怎么，敢做不敢当，被戳到痛处了？”
“卓霜，我警告你，你再提这件事一句，我就……”卓振宁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凶狠，“我就弄死你，你真当我答应了你妈就不敢动你了是吗？”
答应他妈？他答应唐琳了什么，卓霜神色一动，来不及细想就被一旁重物跌落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。
目睹了整场争执又无力阻止的外婆倒在地板上，双目紧闭，口唇青紫，胸口微弱急促地起伏着。
“外婆！”
“妈！”
场面一片混乱，最后是常年照顾她的陈姨找到药箱里备着的速效药，掰开外婆的嘴给她喂了进去。
被推到一边的卓霜刚要打120手机就被一旁的卓振宁抽走了。
“给我滚回房间待着，”卓振宁满脸阴沉，“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。”
……
咚咚咚，陈姨的声音打断了卓霜的思绪，将他再度带回到现实里。
“霜霜，你醒着吗？快吃饭了，你晚上想吃点什么？”
他收回视线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大概是卓振宁的意思，卧室房门的锁重新换过，新锁只能从外面开，开了还有链条挂着。
“今天晚上就你一个人吃饭，一个人的量不好做，可以的话我就给你煮碗面条行吗？”
他这才注意到现在都快六点半了。
不去学校，不使用网络，他的生活节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，整天无所事事，除了看书就是睡觉。
“陈姨，现在家里就只有我和你吗？”
“嗯，是……是的。”不知为什么，陈姨回答的时候磕巴了一下，“只有我和你，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外公是去医院了？”
“是的，下午出去的。”
“他有没有说晚上几点钟回来？”
他没有直接突入正题，而是反复地在边缘试探。
“九点多吧，差不多九点半，所以提前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不要做他的饭。”
“陈姨。”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劣，但陈姨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，“陈姨，我知道你有钥匙。”
陈姨瞬间警觉起来，“霜霜，不要为难陈姨。”
“陈姨，把门打开好不好？”
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，他也不想做这种事。
他真的太担心江愁，担心他会在家里学校里受到伤害，而四天的毫无音讯让这份担忧变得格外迫切。
陈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，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，于是他又加了把劲，“我保证在外公他们之前回来。”
听到锁链被放下来的声音，他心中又愧疚又高兴，“对不起……”话还没说完的他愣在原地。
门开了不假，但陈姨旁边站着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。陈姨低着头，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，更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他记得唐琳的研讨会要开一个月，所以八月前都不在国内……他眼前这个冷淡美丽的女人又的确是唐琳。
“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这么有当说客的天分。”唐琳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钥匙，微微一笑，“不请我进来吗？”
·
既然唐琳都这样说了，那么除了让她进来他别无选择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“会开完了就回来了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看她还穿着外面的衣服也不像到家很久的样子。
“没问题。”
门开以后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门口往里看，“挺整洁，我以为会看到一地狼藉。”
“我又不喜欢拿别的东西撒气。”大约是某种直觉生了效，他总觉得话里有蹊跷，“说这个干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就是我以为你疯了，所以试探你一下。”唐琳鞋子都没换，高高的鞋跟敲在木地板上，吵得人心里烦，“既然你还有点做人的理智，那我们谈谈吧。”
“你想谈什么？”他找陈姨拿了她的拖鞋过来，“地板上周才打了蜡，你要是不想摔跤最好还是把鞋换了。”
“当然是谈你最近闹出来的这些事情。”换上轻便的拖鞋，唐琳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，“大致经过我听卓振宁说了，你有什么想补充的没有？”
“没有，就是你听到的那样。”
对于唐琳，他虽然不像对卓振宁那样厌恶抵触到骨子里，但也远没有亲密到能毫无负担地说心里话。
鞋换了坐的位置也有了，唐琳比之前要放松许多，“卓霜，我懒得跟你讨论那些情情爱爱，你喜欢谁我管不着，我就问你，这出闹剧你打算怎么收场？”
闹剧。这就是唐琳对整件事的全部定义。
他倒不意外她会这么说，“外婆没事吧？”房间唯一一把椅子被唐琳坐了，他只能坐在床边。
“看你怎么定义没事……”
他的脸色霎时变了。说实话，他和外婆的关系一般，彼此都不怎么喜欢对方，而且他有时还会被这个偏心的老人气得恨不得断绝关系，但要是她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差池，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吊足了胃口的唐琳悠悠地说完后半句，“要我说的话还行，过两天就能出院。”
她交叠的双手放在膝盖上，背脊挺得笔直，像个骄矜的女王，“回到我们最开始的话题，卓霜，你不会觉得你这样咬死了不松口，跟我们犟两个月，我们就会松口放你继续去那孩子身边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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