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然呢?”吴隐抬头问道。
“我还以为你真的记恨我,怕我夺了你应有的......”赵一尊道。
“赵先生真跟个傻子一样。”吴隐打断他。
“我要是真随了师父的愿,那......你怎么办?”赵一尊关切地问道。
谁都知道吴隐心气高,虽然嘴巴有时刁钻,但平日里有打抱不平的事,她都看在眼里。且不说她是逆鳞门掌门的千金,就算身在其他门派,凭她的武艺与胆识,也总能有出头之日。然而就在今天,她父亲吴越已当着全部弟子的面,将这高位交托给了赵一尊。
吴隐看看天,又低头瞅瞅脚,她也在为自己的前程而担忧,但她却笑道,“我只是个练拳的,又不是傻子,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听话?”
“我有时真看不透你。”赵一尊道,“女人变脸的功夫可比任何武功都高明。”
“用不用我多找几个女人,让你好好学学?”吴隐没好气地骂道。
“不必,不必,有一个已经来不及学。”赵一尊忙讨好道。
“以后你就完完全全是逆鳞门的门面了,和傅家军,特别是洪世杰,得避嫌。”吴隐擦干脚丫子,捧着脸盆转身走去,边走边说道,“邹县长死了,逆鳞门担子可就重了。”
“再重的担子,我也能抗下。”赵一尊道。
吴隐回过身,笑道,“那是,谁让你是铁拳赵尘风之子!铁肩担道义,双手定乾坤!”说罢便回了屋。
赵一尊摸摸胸前垂挂的月牙儿,缓缓笑了。
“铁拳赵尘风之子”,赵一尊整个童年都在这句话中度过。
吴越教他练拳,他便问“师父,练拳有什么用”,吴越教他识字,他便问“师父,识字有什么用”。吴越总是回答:“总有一天派上大用场。”
为了所谓的“总有一天”,赵一尊忍受着常人难以背负的期望,苦心潜学,通达文理,刀枪棍棒样样都练。然而无论他多么尽心尽责、循规蹈矩,世人似乎仍不满意。他最出名的,仍旧是“赵尘风之子”这个名号。
也许有的人一生都要背负此等名望,被选择,被遗忘,被滞留原地,以成为别人的精神寄托。
赵一尊咬咬牙,挥动手中长枪,刺向空中。院中果树拂动树叶,一阵风,穿堂而过,撩起赵一尊的衣摆。
“会使枪吗?”树后走出一人,正是眉方寸。
“还行。”赵一尊道。
“逆鳞门一段弟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。”眉方寸绕过果树,走到赵一尊跟前。
“不敢和乔爷的真传弟子比。”赵一尊道。
“但也有缺点。”眉方寸绕到赵一尊身后,道,“你只顾往前刺,却忽略身后的危险。”
“长枪长度在此,怎么兼顾前后?”赵一尊问道。
“这个问题,你自己慢慢琢磨吧。”眉方寸说罢便要转身离去,却被乔河叫住。
“不准走。”乔河道。
“师父......您刚才不是睡了么?”眉方寸问道。
“你叫我如何睡得着?”乔河训道。
赵一尊见师徒二人情绪不妙,便收起长枪退出小院,躲在侧门后暗中偷听。
乔河走近了,问道,“你老实说,昨晚究竟去了哪里?”
眉方寸道:“茶馆。”
乔河道:“身上没一点烟酒气,胡说!”
眉方寸不答。
乔河又问道:“邹县长,是不是你动的手?”
眉方寸依旧不答。
乔河训道:“糊涂!”
眉方寸并不承认,但反驳道:“动手者加速这场革命的进程,挡这条路的,邹义麟首当其冲。”
乔河怒道:“邹义麟也是你能叫的?”
眉方寸道:“当初是您要加入百花教的!”
乔河道:“我没让你对他言听计从!”
眉方寸道:“他做事干脆利落,杀伐果断,这正是一国之主的血性!”
乔河道:“你对嗜血的代价一无所知。不管他给了你多少好处,你都不该把自己丢进血坑。可如今你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了,犯下滔天大罪,血迹斑斑!”
眉方寸道:“师父,何处是天?人强,便可胜天!”
乔河道:“别再叫我师父,从此你我不再是师徒!”
只听得“咚”的一声,赵一尊一不留神,长枪滑落几寸,撞在门上。他便索性走出身来。
眉方寸见来者是赵一尊,便“哼”了一声,纵身翻墙而去。
“唉。”乔河深深叹气,身子又佝偻了几分。
“乔爷。”赵一尊叫了一声。
乔河摇摇头,道,“真凶就是此人,要杀要剐,我绝不拦着。”
赵一尊道:“人一定得抓,乔爷先别叹气。”
乔河道:“我不会拖累逆鳞门,也不再依附百花教,明日就回去。”
赵一尊道:“乔爷就不想看到真相大白之时?”
乔河道:“这小子,打小就不会撒谎,他不反嘴,那就是他杀的。你们尽管去抓,去打,去告慰邹县长在天之灵。”
赵一尊道:“邹县长要是还活着,知道乔爷有这份心,一定会宽慰许多。”
乔河平息了些怒火,摇首道:“你就跟你父亲一样,明明自己心里急,还要安慰别人。”
赵一尊道:“我心里并不急。”
乔河道:“可是要惩戒真凶,要将真相告之江湖,恐怕你们逆鳞门的担子最重。”
赵一尊道:“杀人必得偿命,我等着这一天。”
乔河道:“有耐性,这一点却像你母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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