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晓宇给了一个常年生活压抑的人泄愤的机会，而后方陌拿着手中的录像作为袭警证据，凶神恶煞地镇住了武正信，这才说服他配合警方的工作。只不过后来随武正信回家，只有方陌在问话，刘晓宇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，而朱运怂得根本不敢再与他对视。
可能是别人的总是好的，让他看嘉江的天比烙凌蓝，空气也新鲜。方陌在会议室坐了半个多小时，这时打眼瞅刘晓宇，他好似坐下来便低着脑袋没动过，而这一下午，他也反复哑巴了，一个字也没说。
“你腿怎么样？”他问。
听者抬眼一愣，傻傻地摇头。
对待这小子，方陌向来不爱绕弯，直问道：“你是在生气朱运踢你，还是气我不帮你？”
刘晓宇原本颓萎地佝偻着肩，立刻挺身坐正，摇头如拨浪鼓：“我，我没这么想，方哥别误会，而且……”他不好意思地抓脑袋：“我在超市里，看到方哥替我出头了。特别，特别感动……”
“那你是气朱运揍你？”人在职场，这辈子总得遇见几个**，他又不可能一直像带小孩一样领着他。方陌在想，要不要开导他几句，考虑之时，听他叹了气。
刘晓宇摸着桌上放的箱子，满面倦容，慢慢道：“当时有点生气，现在想想还好。我以前在辖区工作，有一个领导，和朱队很像。我跟着他工作过一年，其实，这种人……”他像在找合适的措辞，但最终还是性子软，没说难听话的话，停顿几十秒后道：“和他们讲道理没用的，我只想以后能躲就躲，能忍就忍，况且我资历也浅，也不会长久相处，少惹事比较好。”
方陌从没和他认真聊过天，这时默默地听，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，刘晓宇的确是个聪明人。他深沉地注视身侧，又道：“那你小子一脸苦瓜相，在气我让你当沙包？”
“没有没有没有！”他吓得快把脑袋甩掉了，连忙解释：“我是想要是我有本事，能自己成功说服武正信，就不会被朱队骂，方哥也就不会因为帮我和他翻脸了……”刘晓宇鼻翼缩动，十分内疚地再次低下头：“案子现在还没头绪，也不知在这边呆多久。以后还要一起共事，我刚开头就连累方哥，太对不起方哥一直这么用心地教我。”
方陌捏着手指，很难说没有被触动。刘晓宇太傻且太容易被看穿，想揣测他别有用心都难，只得承认他就是这么善良到让人怀疑有毛病的一个人。像这样的人，是真实存在的吗？这番话反而令方陌自责，不禁感到不该戏弄他，还害他被武正信和朱运轮番打。方陌心口窝着一股气，像一块疙瘩结在那，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过去的往事，一时脑子疼，抬手按了会儿太阳穴。
“大家都在忙？”
方陌闻声朝门看，回道：“嗯。我问了一圈，都还没办完事。我心想大热的天，别折腾，让小孩们回去洗洗睡吧。”他目光向下，看到有人坐在轮椅上还盖了个毯子，立刻没了心事被逗乐：“老弟，你瘫了？”
“可不是呢！”任明睿笑嘻嘻地说：“我昨晚被孟然给揍了，把我打得站都站不直哟。”
在旁人面前如何也得遮掩一下，更别说对方是方陌。孟然忙干咳两声，看似轻描淡写，实则内心慌乱地解释：“他换床不习惯，摔下去了。”
这话任明睿自己能说，他听罪魁祸首也这样讲可不太开心，仰头瞪了他一眼。而孟然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不敢回望，岔开话题问方陌：“朱队呢，他不在么？”
方陌：“他以前只坐办公室指挥，今天晒晕了，我撵他回家歇着。”
孟然观察两人的样子，看来有不愉快，不过和朱运一起工作，不产生摩擦也难。他了解方陌，知道他能处理好，用不到别人多嘴，便腹黑地笑道：“他不在，那更好。方哥那边有什么发现么？”
“我们从武正诚他弟手里拿来了遗物。”方陌拍拍桌上的箱子：“东西乱糟糟，说多不多，说少不少，我准备一会儿回宾馆好好研究。你们呢？”
孟然将村庄人对张家原住地驱邪的古怪，丢失儿子的残障老人，意外得知的悲伤旧事等，一一说给了他们听。“我们想，下次以警察的身份正式造访。想找方哥商量的是，我们准备多带几个人，第二可能需要两人在队里查一下隋家村那个孩子的信息，再联系一下另外三起案件，从外地调卷宗。”
这样说的话，他们商谈后不谋而合了在办公室吹空调的人选，就看安景川与纪瑾那边的案子，值不值得跟进。孟然在本上记下新的人员安排，又推出一个白板，重新将联想到的疑点与进展填进去。任明睿眼前，他正有条不紊地做事，黄昏的光照在他脸上，汗水早已干透。他现在回想，重逢这些时间，还未曾见孟然对工作的琐碎与压力抱怨过任何。
明明一出生就披上了普通人求不来的层层霞光，却活得不像个家境优越的公子。孟然在仔细地调整白板上的脉络，擦擦写写，偶尔思考一会儿，在墙边前站了许久。任明睿就这样注目他的侧影，沉迷了许久。
“暂时这样，明天拿到他们的进展，我们再思考之后。”孟然与他对上视线，任明睿像从发呆中回神，立刻移开了眼睛，这让他想到了昨晚的事。疲惫的一天迎来了黄昏，该轮到他面对错误的时候了，孟然心慌，还不知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审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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