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残酷吧，我为此丧了许久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，我发现了一件更丧的事情。”
方一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，温柔地问了一声。
没有人回答他，更没有人起哄捣乱。
学生们安静等待着，等着方一凡解开他们心中的迷茫与疑惑。
“你们能准确说出自己父母的年纪和生日吗？反过来呢？”
此言一出，有些学生疑惑不解，有些却露出惭愧的神色。
“没记住的不用惭愧，因为台上这个不久前也不清楚。”
方一凡调侃的语气说道，顿时让紧张沉闷的气氛为之一缓，不少学生都笑出声。
观礼台上，童文洁闻言一巴掌拍方圆胳膊上，愤愤道：
“方圆，听听，你儿子多孝顺，连咱们年纪和生日都记不住。”
“我就知道，这就是头白眼狼。”
“你对他多好都没用，白瞎。”
“等咱们真老了，指不定扔养老院就不管了。”
“媳妇你稳住，稳住，别一惊一乍的，孩子这明显在垫话你听不出来？”
方圆可比童文洁稳住通透多了，握着老婆手，安稳到。
三尺演讲台上，方一凡一只胳膊搭台上，肩膀倾斜，柔声说道：
“前不久的一天早上，我起床尿尿，准备睡个回笼觉。”
这话粗俗的让不少学生嘴角忍不住弯起了笑容。
“当时天还没亮，厨房灯是亮着的，我妈在准备早饭。”
“有点饿，我就直接去厨房想弄点吃的垫垫。”
“我站在她背后，发现她头发里有几根白头发。”
“我当时就想，我妈这才多大啊，就有白头发了？”
“多大？我愣在那里，想了半天，我不知道，没记过。”
“我记事起，她和我爸没有生日这一说。”
“我不知道我妈年纪，也不知道我爸的。”
“但每年我的生日，都有蛋糕和礼物，没一年缺过。”
“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很年轻，直到那一刻，我才知道，并不是。”
“我在长大，他们在老去。”
“我今年十八，我爸四十五，我妈四十二。”
方一凡说的并不是多么深奥的事情，这是所有人家都在发生的事情。
他说的时候，脑海中想的却是前世的爸妈，这些话他已经没机会跟他们说了。
观礼台上家长们训斥方一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他们开始觉得，台上这个孩子，似乎并不简单。
“从那天起，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，去理解他们，观察他们。”
“在他们的年纪，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老去无可阻挡。”
“老去，意味着他们将无法照顾我们，无法为我们遮风避雨。”
“他们是普通人，没有人脉，没有权势，高考是他们想到最好的庇护所。”
“一所好的大学，意味着至少生活的下限不会太低，可以衣食无忧。”
“一所好的大学，意味着身边的人都足够的优秀，你会有人脉可用。”
“一所好的大学，意味着会有很高的上限，甚至突破阶层的限制。”
“当他们无可奈何，真正老去的时候，好的大学，将成为他们孩子最后的依靠。”
“让他们得以在残酷的社会，好好的生存，生活下去。”
“我们家只是普通工薪之家，不是很富有，但该有的都有。”
“他们没有把我生在终点，但已经尽可能把最好的全部给我。”
“他们为我考虑了一切，从出生开始，直到他们老去。”
“我其实没为他们做过什么事，连年纪和生日都不曾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，在他们竭尽全力生活的时候，还要为我遮风避雨，谋划一切，全力阻挡着残酷社会里一切阴暗的事物。”
“我从未做出让他们骄傲的事情，他们依旧待我如宝。”
“哪怕我是倒数第一，他们也从未想过放弃我。”
“我有时候会害怕，害怕我成长的脚步，赶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。”
“害怕在他们需要我来照顾的时候，我只会惊慌失措，无能为力。”
“有些事情，换一个角度，你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风景。”
方一凡说到这里，顿了顿，越过操场，看着学校外林立的高楼大厦，平静说：
“高考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，能改变命运的只有我们自己。”
“改变命运不是要你要多有钱，到达多高的社会地位。”
“是你在父母老去，厄运降临的时候，已经拥有了足够坚实的臂膀，成为他们的依靠。”
方一凡重重吐出一口气，微微一笑，看着下面的学生方阵，轻松笑道：
“我好像没什么学习文化课的天赋，比不得你们。”
“我会转成艺考生，来次弯道超车。”
“希望一年后，我还能站在这里演讲。”
“不是擅作主张，而是成为学生代表，光明正大被学校请上来。”
“我是方一凡，春风中学高三年级倒数第一。”
……
PS：四个多小时，这章终于出来了，简直是难产，滚去继续码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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