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屠龙刀与地头蛇
反正，一场风暴，促成了少男少女近距离的接触。
一个肿了脚踝，一个缝了后背。
一个是权贵门第的大小姐，一个是羁傲不逊的贼胚子。
一个感恩、好奇、新鲜加上歉疚，一个逞强、好奇、烧包并且激起了好胜心。
一个讲东都的繁华和家宅的规矩，一个谈仗剑天涯快意恩仇。
曹婉纤弱却渴望自由飞翔，甘宁狂野追求功成名就，不同世界的少男少女都对对方的生活产生了羡慕。
由陌生到了解，彼此的态度有了质的变化。
两日后，在全体将士的努力下，将所有能航行的舰船，从滩涂拖进海水中。
破破烂烂的联合舰队，面目全非地驶向南海。
因为甘宁还在治疗观察中，因而被抬上了霸王号，照看恩人的曹婉也一并陪同。
侧身躺在病床上的甘宁，出神地看着舷窗外的波浪。
曹婉的脚踝已经明显消肿，行走没有大碍，两天的相处，她已经基本了解甘宁的过往。
大哥说的没错，对方就是个贼坯子，甚至相当冷血残忍。
若是能够知礼仪明是非，凭他的义勇，一定会建功立业，成为震惊天下的名将。
坊间传闻，《一千零一夜》故事集，说的是一个西域王妃以讲故事的方式，劝说暴君改邪归正。
或许，我可以助他弃暗向明。
“甘大哥，你听说过......”
锦帆贼会不会弃暗投明不清楚，但广陵太守赵昱在毫无防范下，被“友军”生擒活捉，被逼无奈效忠孙坚。
孙观以运送军资为由借宿广陵，赵昱不疑有他。
结果，半夜里，埋伏在三十艘货船中的五百吴军，轻而易举占领太守府。
除了孙观，孙策与周瑜亦参与了夜袭。
最开始，赵昱并不愿意背叛徐州牧陶谦。
但在周瑜和他交谈之后，黎明时分，广陵向孙坚敞开怀抱。
孙观很好奇，问道：“公瑾，那老头不是很硬气么？你说了啥？”
周瑜微笑道：“啥也没说，就问了他三个问题。”
“哦，哪三个？”
周瑜淡淡地说道：“徐州牧与江东虎孰弱孰强？二问：吴郡之于彭城孰近孰远？三问：失守广陵，陶公帐下有无太守立锥之地？”
孙策哈哈大笑，揽着好基友的肩头夸赞道：“公瑾，你太坏了，虾仁猪心啊！”
俏脸一红，周瑜分辩道：“吾没打没骂，不过摆事实讲道理耳。”
不大会功夫，换了一身常服的赵昱，与一位穿着蓝杉的敦厚儒者联袂而出。
既然赵昱同意归顺孙坚，那就一家人。
孙策与周瑜，立马换了一副嘴脸。
孙策上前施礼：“世叔安好！小侄有礼！”
周瑜紧跟着问候：“赵叔好！”
赵昱一改颓废纠结，眉眼间也舒展自如。
“哈，子布，这位是江东之虎，孙文台之子。”
张昭点点头，赞道：“英雄少年，生子当如孙伯符！”
孙策跟这位不太熟，但说自己好话，那是相当开心。
“前辈谬赞，晚辈不敢当！”
赵昱又指着另一位俊才说道：“其父洛阳令，从父光禄勋。此子名瑜字公瑾，好一副伶牙俐齿。”
张昭微微颔首，笑咪咪地说道：“原来名动京城的‘曲有误周郎顾’的，就是你啊！我看好你哦！”
眨巴眨巴眼睛，周瑜不知道该气该笑。
事实上，说动广陵归吴的，周瑜仅仅是辅助或诱因，真正帮赵昱下决断的是张昭。
张昭是彭城人，少有才学，行事方正，为人忠厚，屡屡获得前辈名流的赞誉。
十六岁便获得举孝廉，但他却予以婉拒，继续潜心治学。
当陶谦成为徐州牧，有心网罗英才，听闻张昭的口碑与才名，便举其为茂才。
结果，张昭直接拒了。
当然，他也不是看不起州牧，而是不想为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效命。
然后，封疆大吏陶州牧被打脸，后果很严重，直接按了罪名将张昭下狱。
所谓新官上任，恩威并施，不吃敬酒那就去死好了。
生死关头，赵昱闻讯而来，好说歹说为张昭求情。
看在赵昱也是名士的面子上，捡回一条命的张昭，举家跟随赵昱到广陵避祸。
赵昱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，因而广陵并不重视武备，故而被吴军偷袭得手。
张昭闻讯，连夜赶来，力劝赵昱弃陶从孙。
理由很简单，朝堂上宦官、外戚、权臣、文官大乱斗，各地诸侯风起云涌，大汉风雨飘摇。
陶谦年迈，袁术无德，王叡张鲁皆平庸之辈。
放眼大江南北，真就没什么人能比得上江东之虎的。
孙坚勇冠三军，威名赫赫，深得扬州牧信任，荆南、徐北以及吴郡均有驻军，战力非同小可。
从其吞并丹阳广陵的行动来看，绝对野心勃勃。
孙策周瑜人中龙凤，若促成江东霸业，可保赵家三代富贵。
赵昱很是心动，于是提出一个请求。
“子布与吾一同前往吴郡，如何？”
张昭拱手答曰：“固所愿而！”
经赵昱详细介绍后，孙策周瑜大喜过望。
孙坚参加朱儁部剿灭黄巾乱贼前，在盱眙和下邳当过县丞。
当时，孙策还是小屁孩，张昭已是徐州的名人了。
于是，次日一早，两个小伙规规矩矩，以晚辈的身份带上重礼，前往张府拜见。
都说隔辈亲，张昭老母一见孙周两位小帅伙，那是相当开心。
孙周一文一武，能说会道，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，这下，气氛更和谐了。
因而，在张昭的建议下，赵昱对吴军进入广陵秘而不宣，并尽快赶到吴郡面见孙坚。
三人见面，孙坚礼数周到，态度恭敬。
张昭也不含糊，当场出谋划策。
“欲争天下先取江东，欲得江东先取民心。”
孙坚很认可这种说法，但还不够，追问道：“子布以为，当如何取江东民心？”
“惩贪除恶，吏治清明，促进工商，轻薄徭赋。休养生息二十年，霸业可成。”
“二十年？”
孙坚很吃惊。
在他看来，花个三五八年，怎么着也能将江南全部占领。
张昭微微一笑：“若吴侯只想夺取财物兵马，而非当作传家的基业，张某无话可说。”
孙坚恍然大悟。
攻占一片土地不难，难的是如何使其成为自己的根据地。
比如丹阳郡，尽管已经归属自己，但治下真正归顺的县乡的并不多。
看来，彭城名士，名不虚传。
“哈哈，子布果然大才！如此，丹阳就交给你了。”
隔日，孙坚便拜张昭为后军校尉，兼江东长史，一应内政皆由其经手。
老友得到赏识与重用，赵昱也很开心。
但对张昭出任丹阳太守，表示了担忧。
丹阳是鱼米之乡，却民风彪悍，即便张昭猛龙过江，怕是也会吃瘪。
张昭摇着蒲扇，看向丹阳。
风轻云淡地说道：“吾有屠龙刀，岂惧地头蛇？”
丹阳一众牛鬼蛇神，尚不知晓，微操大师张昭，会带给他们怎样的惊喜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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