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阁老偏侧了身子,不受秦王的礼,冷声道:“秦王免礼,臣的老妻旧疾发作,正急着回府诊治,请秦王不要怪罪!”说完扶着又惊又怒已经站不稳的顾夫人缓步往宫外走。
顾阁老略有些佝偻的肩背竭尽全力地挺着,脚下却有些虚浮。顾夫人更是顾不上世家贵妇的风度,半边身子倚着顾阁老,脑袋像是顶不动一品国夫人珠冠似的,靠在顾阁老消瘦的肩膀上,两条腿打着哆嗦,全凭顾阁老半拖半拽着往前走。
看着顾夫人露在珠冠外的皓白头发,若瑶心底滑过一丝不忍,顾书玥一死,自已跟她的恩怨就算两清了,再往顾夫人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有些过份?
转脸再看看秦王一身艳红的袍子,若瑶暗中吐了口气,就算没有她那些话,光看着秦王这身打扮,也够顾夫人受的!
原来要去同章殿向诚元帝复命的太子,不知何时穿过人群,缓步走到秦王跟前,微笑道:“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,不过即使有误会,皇弟也不应该在册封辰妃娘娘的大喜日子闹起来。今日先各自回府吧,这件事儿待本王禀明父皇,再请父皇做决断!”
“本王正要去回禀父……”秦王挺起胸瞪着太子,话未说完已意识到自已这身衣裳不但不合规矩,还狼狈不堪。此时去见诚元帝申辩不成,还要落个大不敬的罪过。识趣地闭嘴。却转头狠狠地在盯着赵凌。仿佛想透过他魁梧的身体,用眼刀将躲在他背后的若瑶戳死!
看了半晌,赵凌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,秦王忽咬牙大笑,伸出大指朝赵凌道:“好!好样的!今日的事,本王记下了!”
太子微笑不语,待秦王说完,吩咐身边的太监传顶宫轿过来,不容分说直接送秦王回他暂时安身的别院。
秦王被人抬走,赴宴的宗亲命妇们也纷纷离去。侍众人走远,太子上前半步,拦住赵凌,眼睛看着他,口中却问若瑶道:“赵夫人方才所言可属实?”
若瑶躲在赵凌身后,曲膝福了一礼,带着哭腔道:“臣妇因为此事方才差点丧命,被逼不过已对天盟,决不吐露半个字,请太子不要再逼迫臣妾了!”
“既然如此,本王也不便多问,赵夫人保重!”太子淡笑着让开路,目送若瑶夫妇离去。
背后没长眼睛,若瑶却能感觉太子的目光渐渐冷下来。没来由得就想起太子冰冷的手指划过她脸颊,还有他愤怒中砸碎玉笛的情景,若瑶紧紧依在赵凌身侧,顾不上礼仪快步就朝宫外走。若不是被赵凌暗中扯着,她几乎撒腿飞奔。
上了自家马车,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,宫里的饭果然不好吃,吃了两顿饭,每次都差点把命搭上!
赵凌从暖套子中拿出茶壶,倒了杯茶递到若瑶跟前,看她一口气把茶喝光,才低声问道:“你恨秦王?”
“是!他该死!”若瑶把茶杯‘呯’地放回矮几,干脆地回道。就算没有前世的旧恨,单凭秦王在梅林中调戏她,把她往死里逼的新仇,那个混蛋就该死!
“我……是不是给六郎惹麻烦了?”半晌没得到赵凌的回应,若瑶有些心虚,方才她太冲动了,只想着如何摆秦王一道,却忘了赵凌虽然跟秦王势成水火,但俩人还没闹到明面上,她方才的举止却让俩人面子里子彻底撕破,希望没坏了赵凌的事!
看着一脸后怕的若瑶,赵凌冷下脸教训道:“你这会想起来怕了?我不是说过万事有我吗?你逞什么能?”暗中却好笑,这女人胆子大起来敢拿性命做赌注,胆子小起来说话还要看自已脸色。发觉若瑶眸底的自责越来越重,赵凌朗声笑道:“放心好了!我既然敢打他就没把他放在心上!”
若瑶明白男人这么说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,口中却忍不住问道:“真的?徐贵妃那边不会……”
瞪了对自已没信心的若瑶一眼,赵凌解释道:“辰妃刚入宫就得圣上看重,秦王又惹恼了顾家,徐贵妃这会巴不得把这件事儿压下去,她就算有心要闹也不会挑这个时候。只是……”略一思忖又道:“若圣上派人问你,你打算怎么回话?”
知道男人在思量着怎么替她善后,若瑶抿嘴笑起来,“母妃寿诞那天,顾书玥为了陷害我特意支走了所有人,当时梅林中只有我跟她两人,这些话都是顾书玥对我说的,圣上派人问话,哪怕受天谴,我也只能据实相告。顾书玥所言是不是真的,我也不清楚!要是有人不信我也没办法,
我思来想去没有得罪过秦王,秦王一而再的败坏我的名声,往死里逼我,唯一的可能就是跟这事儿有关。今日秦王又在宫中拦住我的去路纠缠不清,我才不惜对天发誓,想让秦王放心。谁知竟被散宴的众人听见,实属意外!”
没想到若瑶居然也学会了孙贤那套,不但跟顾书玥来个死无对证,还要借机会抹黑秦王,赵凌不禁大笑,“自作聪明的东西!胆子怎么这么大了?”
看见若瑶突然用又白又亮的牙齿咬紧嘴唇,皱着眉头一副受了委屈要生气的样子,赵凌知道是‘自作聪明’那几个字让若瑶不痛快了,可她不知道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吗?赵凌忍不住伸手去拧若瑶的脸颊,触手水嫩细滑,放手后,他竟像不过瘾似地,又伸手拧了一下。
连着被赵凌拧了好几下,若瑶又羞又气地攥住他的手指。男人的力道不重,可脸颊还是被他手指上的厚茧磨的又麻又痒。她狠狠地瞪了赵凌一眼,结果却发现赵凌侧倚在靠枕上,眸色深沉地盯着她瞧。
虽然成亲有些日子了,俩人也有过肌肤之亲,可被男人这样不错眼珠地盯着,若瑶还有些不习惯。她放开赵凌的手指,嗫嚅道:“你瞧着我做什么?”
赵凌收回目光,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盯着若瑶看。最近这些日子,他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女人的影子,难道这个女人真的会法术,把他的魂勾去了?
“其实……六郎可以说我很美,喜欢……看着我!”若瑶说完,自已也是一阵恶寒,眼睛盯着地面根本不敢看赵凌。可是除了同生共死,夫妻感情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吗?指望冷面神主动对她温情款款,还是她主动些更靠谱!
“是!”赵凌憋了半晌,终于点头附和。面色虽然从容,暗中却上下不停地打量若瑶,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,可是……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很舒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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