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阶对霍去病的户邑已经算不清楚了, 这一回皇上给霍去病增加了五千八百户食邑, 他麾下的将士也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。
卫青部虽然与大单于部苦苦鏖战, 卫大将军打得艰苦也打得豪迈, 可是皇上评价此战功过之时, 言他损失兵将过多,功过相抵。
卫青部那么多浴血奋战的将卒, 皇上居然未作任何封赏抚慰。
长安城的这个秋天特别短暂。
绿阶亲手栽种的菊花刚开出几朵,便有纷纷翻飞的初雪来到这个城池,告诉人们,元狩五年的冬天就快来临了。
嬗儿伸着小手追着漫天飞舞的雪, 呀呀地叫着, 小脸纯真得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。
绿阶教他在霍去病的黑色衣袍上去看雪,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六枚晶莹的棱形。
霍去病站在雪中, 一动不动让儿子跟绿阶一起在他身上寻找美丽的雪花。
新年一过,皇上在整个朝廷的官位设置上有了许多新的举措。
原先掌管兵权的是大将军, 目前仍由卫青担任。皇上特地在大将军之上,增设了大司马一职, 总管天下兵马。
他将卫青任命为大司马, 与此同时, 提攫霍去病也担任大司马。并且还特地颁旨,宣布霍去病的骠骑将军与卫青的大将军轶禄平等。
他将天下兵权一分为二,让卫青与霍去病权势对立。
绿结发现, 受封归来的霍侯爷一天比一天沉默。
他的双眸中锋芒挺拔的神采, 一天比一天减少。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长安城的雪, 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天。
她抱了嬗儿在他面前玩,希望他一起加入她们的游戏。
他只是微微弯起唇线笑一下,望着她们不做回应。稍过一会儿,他的眼神又滑向了她捉摸不到的地方。
而长安城的雪,一天比一天厚重了。
霸气凛凛地积压在整座城池之上,天地一片白茫无垠。
这一天,霍侯爷不知道为何,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喝了许久的闷酒,绿阶也不能进去。
绿阶看出他心里不快乐,便自己到以前的屋子里去过夜。
到了半夜,她正睡得迷糊,忽然觉得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推开了。她坐起来,霍去病站在门口:“你怎么一个人睡这里?”
“侯爷喝酒,妾身不便打扰。”
“你不是酒量很好吗?”他走过来拉住她的袖子,“跟我过去一起喝。”
绿阶摇头:“我不喝不痛快的酒。”
霍去病已经醉了,怒道:“叫你去就去!”
绿阶磨磨蹭蹭穿上外衣:“侯爷你喝醉了。”他看起来有些怕人,双目红丝,头发也微乱。
霍去病等不及了,一把将她拖出去。
绿阶的手腕被他捏得痛极:“侯爷你轻些。”
庭院中的积雪清早刚被扫净,空气中含着冰雪融化时的寒意,竟比下雪时分还要冷三分。
绿阶衣衫未整,冻得缩着脖子被他拽着,心想他大约是醉得脑子犯浑了。低着头找到自己的木屐,便跟上他的步伐随他进了屋子。
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充斥了整座屋子,他喝的是最烈的胡酒。
绿阶不爱喝这酒,侧头坐在他身边,抚摸着被他拉疼的手腕,撩开衣袖,上面已然印了深深的掌痕,凝作紫色的瘀迹。
“侯爷要喝自己喝……”绿阶话不曾说完,忽然觉得脖子被一把拉起,她尖叫一声,喉咙里一股辛辣之气直灌而入——他逼着强灌了她一爵酒。
那酒直逼入肺气,绿阶大咳起来,咳得呕心抖肺,泪水直流。
霍去病将酒爵重重顿在案几上:“今日,你必须喝。”
“侯爷……侯爷……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粗暴,绿阶开始害怕。
他又倒了酒递到绿阶的面前:“喝!”
他的语气凶狠狠的,绿阶压过胸口翻涌上来的咳嗽,大声道:“侯爷,我是绿阶啊,你怎么了?”
霍去病醉眼朦胧着,绿阶拉住他的衣襟推搡了他数下。
他被推得左右摇摆了一回,揉揉额头,低下来认了认她。绿阶凑着他大唤:“侯爷!”
他怔了一会儿,咧出一丝难看的笑意:“你啊?”
绿阶怨气:“刚认出来呢。”
他不为难她了,将酒爵放下去,手不稳,酒水一大半洒在漆案上。
绿阶为他找布,打算将案桌擦拭干净。
她拿到抹布,重新在他身边坐下,正要抬手擦拭,只觉得肩膀沉重。
原来是他将头垂下,轻轻靠在她的肩上,卷着舌头跟她解释:“你啊……我,我认错了人了……”
绿阶笑了一下,一边擦案几,一边在他耳边放柔声音道:“没关系。”
“嗯。”他也醉醺醺地笑。
绿阶劝他:“不要喝太多的酒,明日晨起头疼到底挺难受。”
霍去病似乎不曾听清她说些什么,只顾自己在笑:“我认错了人……以为……以为是小陈……”
绿阶的手一抖,那酒爵又被她碰翻,残剩的一些酒水又撒在了桌上。
霍去病用手去胡乱撸那水渍:“你知道我们几个谁酒量最好?不是许叔叔……那个老头儿……只是贪杯而已……最能喝的是陈焕……”他叹口气,“跟你一样,都天生不怕酒……”
绿阶见他完全醉糊涂了,说来说去,净说些已死去的人。
她将手轻轻拢过去,想拍一拍他。霍去病忽然直起身,他道:“阿赫!阿姆真是你养的?难道比皇上赏的西域宝马还快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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