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炯心里有鬼，自然心虚。
他不自觉地矮了三分，恭敬地回道：“在下是沐夫人幺妹的儿子李信炯，暂时寄居在沐家。”
“你何时到沐家的？”
“约有三年多了。”
三年多？
在沐家？
陈安又绕着信炯反方向转了两圈。
信炯被他转得头晕：“捕爷，在下可以走了么？”
“还未问完呢，你急什么？”
“捕爷还要问什么？”
“宅中可还有其他兄弟？”
“姨父姨母只有玉环和燕儿两个女儿，宅中只我一个外甥，没有其他兄弟了。”
“嗯。”陈安摸摸下巴，又指指燕儿远的方向，“二小姐去哪？”
信炯叹了口气，垂首道：“姨父姨母把她送给知府当妾了。”
“沐家二小姐给人当小妾？”
陈安大惑不解。
“可不。”
信炯像是找到了知音，有些激动起来：“虽说燕儿是收养的，但好歹也是二小姐。何况姨父姨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了，怎么这么狠心让她作妾呢？便是招个上门女婿，也比送出去作妾要好得多啊。”
“你说大小姐肚里的胎儿，它父亲究竟是谁呢？”
陈安突然望着远方说了句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问信炯。
信炯立时停了声，踌躇了一会，脸色煞白地欠了欠身：“两位捕爷，在下先走了。”
说着，也不管陈安允不允许，失魂落魄地进了沐宅的侧门。
桂熙盯着他进门的身影，说道：“八成是他。”
陈安冷笑了一声：“豪门故事多。”
“这哪算了豪门？”
桂熙可是进过王府的人，这个沐家在当地算大户，可跟京城的比起来，岂不是小拇指跟大拇指比。
“哼。”陈安上下打量了桂熙几眼，“京城来的，口气大得很。”
桂熙知道失言，陪着笑转了话题，“不若你上门跟沐员外毛遂自荐作他的儿子，将他的偌大产业继承了吧。将来小的们也好跟着陈哥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陈安抬腿作势踢她：“臭小子，为何你不去？”
“沐员外自然看不上我，必得陈哥这样的人物，人家才入得了眼。”
“拿苦主开玩笑，你还有没有人性了。”
陈安一边踢她一边斥责她。
“是，是，陈哥，我错了。”
两人望着沐宅沉默了下来。
偌大的宅院，或许里面仆人成群，或许金银满屋。
此刻这宅子的主人，沐连海夫妇，他们却还不如一对平民百姓过得舒坦。
次日。
陈安和桂熙又在城中遇到了信炯，他正背着一个包袱往城门走去。
“李信炯。”
陈安喊了一声。
信炯听到呼喊，停下脚步回身望来，看到是陈安，作了个揖：“捕爷。”
“你往哪里去？”
信炯苦笑了一下：“回捕爷，在下打算出外谋生去，不再靠沐家生活了。”
“怎地，沐员外把你赶出来了？”
陈安有些意外，桂熙也一脸八卦地盯着信炯，竖着耳朵听。
“姨父自然不会，是在下自己觉着堂堂七尺男儿总是寄人篱下，着实不妥。如今我已成年，自然要靠自己了。”
“哦。”陈安点点头，“可有何打算？”
“还未曾，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。两位捕爷若无其他事，在下便先走了。”
“告辞。”
那背影似乎有些落魄，又似乎有些挣扎。
等信炯走远了，桂熙嘀咕了一句：“早些如此不也没事了。”
可不，若是信炯早个一年半载便出去自谋生路，在宅院里或许一如既往地平静。
如今书未念好，两个妹妹一个死了一个作妾。
偌大一个宅院空空荡荡，只剩无子无女的沐连海夫妇和俞氏。
而俞氏不管知不知晓此事，沐员外夫妇对她的猜疑怕也埋在了心里。
可惜时光不会倒流，一切后悔都无药可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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