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聂一剑，贯通天地。
陆言屹立在百丈青铜巨人的胸口，竟也被盖聂的剑势惊动。
“王行天下，万民生生。”
“盖聂，剑圣，这一剑，你憋了很多年吧。”
陆言喃喃自语，手里蚩尤剑上，无数裂缝间渗透岩浆烈焰。
“二十年，你没有变，倒是我……”
“哈哈，你没有变，颜路也没有变，认识你们，是我之幸。”
“盖聂，虽然你我没有深交，但通过你的剑意，呵，君子之交淡如水，莫过于此。”
陆言祭起蚩尤剑，天上红云再度弥漫，火海倾覆天下！
“让你看看我的剑意，火舞旋风之上，九炼烽火，焚海临世。”
他主动跳下兵魔神，回应盖聂一剑！
渊虹清白的亮光，光柱贯穿苍穹。
而蚩尤剑，燃烧苍天，喷礴而下。
“剑意，勇者无惧，仁者无敌。”
两大不属于人间的剑法，冲撞出创世光芒。盖聂早已双眼紧闭，只凭直觉感受着对方的存在。
“这股剑意，与当年……”
记忆瞬间回退。
二十多年前，十七岁的陆言，与那时刚刚成为秦王政御前剑师的盖聂。
陆言凭借火舞旋风剑法，拔高战斗力，勉强与盖聂战成平局。
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。
二十年后，两人终于又一次持剑相对。
“陆言先生，停手吧，牺牲够多了，别再折磨，世人，和你自己。”
噌～
白虹贯穿烈烈火海，盖聂身上白衣破洞满身，长发飞扬皆是烧焦的痕迹。
当！
渊虹剑，蚩尤剑，切实相撞。
“盖聂先生，经年不见，别来无恙。”
陆言这一身诡异的躯壳，头脸全是上古的符文图画，没有表情，只能从语气听出来些微感慨。
盖聂见到陆言如此模样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持剑的双手骤然更紧。
当叮～
双剑拆开，两人各自立足兵魔神的胸口，四目相对。
“你，你这副身躯，莫非……”
“如你所想，我的肉身已经死了。”
陆言的回答，与盖聂所想完全一致。
眼前这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样子，没有生命的气息。
只有那熟悉的剑意，盖聂确认，这个手握蚩尤剑的魔神，就是多年未曾见面的故人。
“……”他沉默了。
陆言将蚩尤剑转了个花，横在身前，抚摸着剑身无数裂缝，嗤笑一声说：“呵，我现在能维持这个鬼样子活着，全靠这把蚩尤剑的魔气。”
“这场战斗结束，你会如何。”
盖聂剑眉皱起，目光愈显低沉。
陆言随手将蚩尤剑扛在肩头，转身看向疮痍的天地。
“蚩尤剑毁，魔神灰飞烟灭。”
“陆言先生，你！”
“盖聂，你知道吗，看见你，我会很高兴。”
渊虹剑的剑气消退，盖聂深吸一口气，注视陆言，维持着面上不动声色，澹澹道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上天赋予你超越时代的灵魂与理想，整个时代却受限于历史，无法向前跨越。于是造究了你的悲剧色彩。”
“……，先生的话，盖某不解。”
“呵，哈哈哈～”
陆言听得摇头，畅快大笑。
盖聂当然不解。
因为陆言是在吐槽编剧。
在以历史为蓝本的故事创作中，设计了盖聂这样一个想做的事注定无法做到的人。
偏偏因为历史，编剧无法让盖聂去做出，像陆言这个穿越者所干出的，开天辟地般的重大突破。
赋予盖聂超越时代的理想，却不给盖聂超越时代的行动。
哪怕他真的像穿越者那么做了，最后失败，也好过理想只存在于台词。
在陆言眼中，盖聂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穿越者，也像，失败的自己。
“但，我成功了。盖聂，也不是原来的盖聂。”
陆言伸出手掌，站立在兵魔神上百丈高的胸口，他的手掌一下遮蔽了地面。
“疮痍满天下，千年长征，英雄何处不归耕，只有青山无恙在，一片悲声。”
“天外雁飞横，落日沧溟，人间谁是泪如倾，今古兴亡都付与，几个渔灯。”
“盖聂，你下去吧。”
“啊？”
陆言态度突兀转变，盖聂吃了一惊。
在他猝不及防之间，磅礴的内力汇聚成浪，像拍蚊子一样，轻松就把盖聂扇飞出去。
“盖聂！”
“糟了！”
“汇聚所有人的剑阵之力，这样的盖聂也无能为力吗。”
“快救人啊！”
“这根本不可能，不可能赢的，我们完了。”
从高空坠落的盖聂，渺小如蝼蚁、蜉蝣、尘埃。
熄灭的清白亮光，正如很多人的斗志，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之下，风中残烛一般，了剩一丝轻烟。
盖聂败了！
皇帝陛下寄予希望的剑圣，败了！
“上善若水。”
道家北冥大师，为救坠落的盖聂，调动天地自然之气，于盖聂坠下的途中，水汽凝聚出莲花朵朵。
“凡人剑客，足可娱吾之情。现在，死吧。”
魔神之声回响天地，但见蚩尤剑斩落，猩红灼灼的剑气直奔盖聂而去。
北冥大师足踏虚空，灰布道袍纷乱而飞，花白的长发竟在消散。
“师尊！”
地面上，晓梦大惊失色。
她的师尊百岁高龄，使用术法，竟然在耗用生命力！
这只是魔神随手一击，天人境界的师尊就无法抵挡！
轰～
莲花破碎，盖聂与北冥大师，两人的身躯被轰向相反的两方。
“唳！”
一道白色飓风卷来，百鸟之王接住北冥大师。
同一时刻，白凤抱住了盖聂。
“唳呀～”
鸟鸣音波阵阵，垂天羽翼振开气流，白虹一闪而过。
“太好了，是麒麟会的白凤！”
“但愿，盖聂和北冥大师没有事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师尊，这就是，天意不可违吗。”
晓梦举头仰望，这座顶天立地的巨人，她连头颅都看不真切。
区区人类，肉体凡胎。天要灭人，人怎么可能抵挡。
晓梦手中，拂尘落地。
名剑秋骊插入漆黑的焦土，剑身流动的光泽骤然黯淡。一如剑主晓梦本人的意志，沦陷绝望，放弃了。
蚩尤剑，兵魔神，上古时期黄帝没有彻底消灭的东西，今日卷土重来，毁灭人类。
这何尝不是，天意。
“盖聂！”
“盖聂，你没事吧。”
“盖聂先生！”
白凤放下盖聂，顿时有一堆人围了上去。
“咳咳，唔～”
盖聂口中呕血，在白凤的搀扶下艰难站立，“蚩尤剑，兵魔神，不是人间之物。咳嗯～”
“人间兵器，无用。”
“啊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那我们，不是，完了……”
就在众人震惊、悲痛、绝望之时，盖聂手中传出细微的“咔咔”声响。
名剑渊虹，就此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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