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休要废话了，你先回去，我等自行去劝栾廷玉。”
戴宗有些不耐烦了，撂下这句话后，便催促孙立花荣二人一起。
李逵见三人要走，便知道早晚瞒不住，于是移开袖子，将腰间的两颗头颅掷于地上，叫道：
“莫要去了，你们要的栾廷玉便在这里！”
李逵的话，让三人大吃一惊。
尤其是孙立闻言，脑子都有些晕眩，赶紧滚下马去，捧起栾廷玉的头颅辨认。
待看得真切，的确是栾廷玉的头之后，孙立捶胸泣泪道：
“师兄哎，何故至此啊！”
孙立痛心疾首，感觉自己的心真的好痛。
他带着妻子弟弟好友，一路从登州逃到这里，便想以帮助宋江打下祝家庄这件事，作为上山的见面礼。
而他使的计谋，说白了就是利用师兄栾廷玉的信任。
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栾廷玉，但他的良心并不是很痛。
因为他觉得等攻破祝家庄后，再邀请师兄栾廷玉上山，到时候这个结便能化解。
但没想到……
孙立失魂落魄地抱着栾廷玉的头颅，缓缓向前走去。
戴宗和花荣对视了一眼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李逵站在一旁，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于是王英眼珠转了转，便道：
“这孙提辖心里想必不太好受，我去看看他。”
“两位哥哥可带着铁牛回去，将此事向公明哥哥和军师禀告。”
戴宗和花荣觉得王英说得挺有道理，便拉着李逵上马。
李逵叫道：“那俺这斩首之功，还算不算啊？”
戴宗没好气道：“擅自行事，少不了责罚，先回去看公明哥哥怎么说！”
戴宗调转马头，便直接离去，花荣也跟着离开，只不过走之前给王英留了两匹马。
王英向花荣抱了抱拳，花荣笑了笑。
随后王英便牵着马，悄悄跟在孙立的身后。
王英他没有靠的太近，离孙立的距离始终有十几丈远。
很快，孙立便来到了栾廷玉的无头尸体旁。
孙立跪倒在地，将栾廷玉的脑袋摆回原处，看了半晌，便开始在旁边挖坑。
挖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王英看了一会儿，将两匹马找了一棵树栓好，便也走上前去，帮孙立一起挖。
孙立看到王英，挖土的动作微微停顿，但三息之后又继续开始。
“贤兄……节哀顺变。”
王英有很多劝慰的话可以说，但临到嘴边，还是只说出“节哀顺变”四个字。
可能王英觉得，那些劝解人的话，自己说出来太假，毕竟杀栾廷玉也有自己的一份。
一刻钟后，坑已经挖好，有四尺深。
随后两人抬着栾廷玉的尸体放入坑中，只是抬尸的那一刻，孙立的手又顿了顿。
孙立抬着是栾廷玉的脚，所以他顷刻便注意到栾廷玉右脚处的伤口。
这明显是一处枪伤！
孙立记得，当时在场有可能伤到栾廷玉的，只有李逵、王英、扈三娘三人。
但李逵是用斧的，扈三娘是用刀的，唯有王英用的是枪。
“你……”
孙立嘴唇蠕动，想要开口，却不知该如何说。
然而王英也注意到孙立的眼中的异样，便点头道：
“李逵砍的头，我只伤了脚。”
孙立闭了嘴，没有再说话。
其实这样就说的通了。
孙立之前觉得不可思议，他想不通李逵是如何杀了自己的师兄栾廷玉的。
他不觉得栾廷玉会败给李逵。
但王英会出手吗？
起初孙立摸不准，毕竟之前王英也是主张栾廷玉上山的。
所以当看到栾廷玉脚上的伤后，孙立一时间有些义愤填膺。
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，自己可能误会了王英。
当时那种情况，可能不是王英能阻止的。
李逵是什么性子，他已有所耳闻，暴怒下的师兄栾廷玉又是什么性子，他真无法预料。
所以，他想到有可能是在自己走后，李逵便与师兄栾廷玉发生了争执。
而这种争执，王英只能帮李逵。
一来是自己的师兄栾廷玉还未上山，而李逵却与王英兄弟相称。
二来是自己的师兄栾廷玉的武艺要高于李逵，王英不帮李逵，怕是李逵要命丧于此。
这么一思索，孙立虽然对王英还有些生气，但也能理解王英。
而且深思下去，孙立又想到了一个可能。
那便是王英似乎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的。
孙立猜测，王英是怕他难做，才会如此。
如此一来，还得承王英兄弟的情才是啊。
想到这里，孙立心中再无一丝怨气，反而对王英有了一丝感激。
王英早注意到了孙立的情绪变化，心中暗笑，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。
死了一个栾铁棒，来了一个孙提辖，不亏不亏。
要知道这病尉迟孙立的本事，可不比栾廷玉差，也是值得结交之人。
孙立最后将栾廷玉的头放进了坑中，便开始填土，王英在一旁帮忙。
等埋完栾廷玉，二人便骑马回了大营。
到了大营，便见到一片闹哄哄的景象。
原来今日攻打祝家庄的好汉们都已经回来，而且收获颇丰。
四五百个俘虏，五百多匹好马，更有牛羊不计其数，端的是一场大收获。
孙立和王英来到大营门口，先后掀帘进入。
只听狗头军师吴用正笑道：
“山寨日益兴旺，人吃马嚼所耗极多，但这个冬天甚至来年春天，咱么都不用为粮食发愁了。”
众人闻言，尽皆大笑。
宋江也笑了，只是笑得有些含蓄。
李逵没笑，一直在角落里生着闷气。
这时宋江看到了孙立，愣了愣神，露出惋惜却又带着歉意的眼神。
“孙提辖，你来啦，哎，只可惜杀了栾廷玉那个好汉。”
宋江说完，戴宗和花荣二人也跟着叹气。
他二人是叹自己未能早到一步，救下栾廷玉的性命。
孙立顿时抱拳，弯着腰道：
“公明哥哥，我那师兄命该如此，怪不得别人。”
“若不是他坚持要为那贪生怕死的祝彪报仇，又怎么落到如此地步呢。”
宋江只是摇头。
虽然祝家庄里，尤其是祝家三杰，都该死。
但栾廷玉却不曾对梁山泊无礼，宋江并不记恨他。
众人正嗟叹时，大营之外便有人来禀告，说扈家庄的人来了。
宋江收敛起情绪，伸手道：
“快去请他们进来。”
只见门外扈太公在前，后面跟着扈成和扈三娘，还有四五个庄客，一行人步入大营之内。
“梁山好汉在上，小老儿这厢有礼了。”扈太公唱了个诺，弯腰拱手道。
此时的扈太公，哪里还有前几日见王英时的嚣张样子，要多谦卑有多谦卑。
显然对于能决定他命运的人，扈太公硬气不起来。
而宋江上前扶起扈太公的手臂道：
“无需如此，你扈家庄这次做的很好，关于李逵砍杀祝彪的事，我们也都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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