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侥沉默地与夏欤之对视了一会儿。
最后他选择开口:“没有不治,只是肖医生还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。”
夏欤之眼泪落到一半,半信半疑,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商侥平静地道:“基因紊乱症是个很复杂的病,需要做很多研究的。”
夏欤之还有点缓不过神来,但好歹是自己把眼泪擦了。擦了后又觉得别扭,吸了吸鼻子,边吸边偷偷看商侥。
最后他丢下句“我去找梅姨了”,一溜烟儿跑出了书房。
商侥在他出去之后又拿起了书,可惜他今天注定没办法安宁。
不过二十分钟,梅姨突然敲响了书房的门,神情似乎有些微的诧异,“夫人认识林家的林洛少爷?”
商侥不明所以,放下手里的书,“认识。”
梅姨愣了愣,接着道:“那难怪了。林洛少爷说来看望你,已经快到大门了。”
——
虽说江市如今是夏家一家独大,但林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。
成家和夏家是世交,那么林家和夏家就是有姻亲的关系了。夏家现任家主夏宽宏的续弦林青韵,就是林家旁系的人。
所以商侥居然认识林家最受宠的小少爷林洛,还让人亲自来上门看望,就连梅姨都觉得惊讶。
偏偏商侥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,除了下楼去厨房里榨了杯不知放了什么的果汁端在手里,就把进门的林洛领进了书房。
“角角。”进了门,林洛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,昨天的事他并不是没得到一点儿风声,“你跟我说实话,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他向来恣意洒脱,是个新派的omega,不爱遵循性别等级尊卑那一套,算是圈内风云人物,外人眼里无忧无虑的富贵公子哥。
可当他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时,竟也像两个alpha哥哥姐姐一样,带着隐隐带着股压迫,慢条斯理地道:“哦,这样问或许有些难为你,那我们一条条地来。首先,你为什么要去圣光?”
商侥没直接回答,但他抓住了重点,一句话就说得林洛变了脸色,“我做了体检,确诊了基因紊乱症。”
书房内一片平静。
林洛捏了捏鼻梁。
这是他努力克制情绪时才有的动作。再开口时,连声音都低了五分,“……你病历发给我一份。”
商侥拿出手机,发了电子档给林洛。
“但这不是你受伤的理由。”林洛看到了他的手,被纱布包着——这在如今各类特效外伤喷雾流行的时代已经很少见了。林洛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过去,伸手握住了商侥的的左手手腕,“外面都在传夏氏太子爷自己开车撞上了路灯,车窗都碎了……果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。”
商侥对上林洛的视线,挣了一下手腕,没挣开,索性也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布查看伤口,淡淡地道:“确实不是车祸。”
他说:“我是挡子弹受的伤。”
——
林洛第二次捏了捏鼻梁。
他的五官有种omega特有的精致出众,此刻却是带着略微凶狠的表情,“你疯了?”
他不等商侥说话,自己又快又急地接口:“你和夏熙沉是商业联姻,而且还签了两年的婚前协议——这都是你亲口说的。结果两个月不见,你现在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夏熙沉还情愿为他去死?”
林洛盯着商侥,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一个字都不会信。”
“我没有愿意为他去死。”
商侥依旧是冷淡的,不痛不痒的。但对上林洛责备又担忧的目光,他顿了顿,又少见地补充了几句,“而且协议的时间缩短了半年。”
林洛一脸烦躁地开口:“重点根本不是协议……等等。”话到中间他愣了一下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替他挡了子弹,他说许诺我一个要求,可以加进协议里。”
林洛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,他瞪着商侥,“然后你就提出缩短协议时间?”
商侥平静地点了点头。
——
林洛今天第三次捏了捏鼻梁。
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童年玩伴与常人不太一样——异常安静,无时无刻不把自己趋于边缘化,某些行为举止更是出人意料。他曾经试图过改变,奈何他当年年纪小,而且在那个“培训班”呆的时间不长,两个人还能陆续保持着联系已经算非常难得。
直到五年前,商侥突然一脸伤痕、孤身一人地找上门来,两个人的相处的时间才多了起来。
这五年里,他把当初放在心里的事又拿了出来,也看了相关的书籍,甚至去咨询了专业人士……索性问题还不算严重。
这让他短暂地松了一口气,但同时也开始密切地关注商侥的状态。
然而一场联姻突然打破了平静的生活。
他最开始是持反对态度,但他作为商侥的朋友,即使再亲密也不能左右对方的选择。况且有人给他建议,换一个生活方式,或许也是个突破口。
但他没想到这个“突破口”有这么大。
短短的两个月,他那什么都置之事外,无欲无求的好友,居然愿意用血肉之躯为别人挡枪。
良久,林洛忽然开口:“没关系。”。
他显然已经平静下来,声音放低,带着服软和恳求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,“我们不追究协议的事情了,好不好。角角,我就想知道,你在挡……的时候,心里在想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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