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现时藏,时走时歇,渡过漆水,半日后渐渐接近程国和东边的泾水。
戎胥牟渡过了初时悲痛和恐惧,料定无疆不会伤害自己,又有少女跟随,便放松下来,心中倒被无数疑惑和好奇占据,不吐不快。
趁着无疆再度停下歇息,腋下的他仰起脖子,先是感激地望了望留在数丈外的少女,扭了扭被夹住的瘦小身躯,转起头自下而上倒盯着无疆,问道:“你为甚么要杀吴伯?”
无疆低视着他,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:“那小君子你为甚么要杀吴伯?”
一句反话,好似石破天惊,戎胥牟一下子愣住了,这样的回答他如何也猜想不到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要杀吴伯?”他只觉心跳陡然加快,一阵气闷难受,他马上想到了黑匕,对方莫非是因为黑匕怀疑他,“你知道黑匕是我的?你到底是怎么得到黑匕的?”
他一路上多次推想过,无外乎是无疆自己偷得,或是旁人给他的,若是后者会不会是止叔?但止叔是怎么从自己寝帐拿走黑匕的,又为甚么要这么做?
“那柄黑匕真是你的?倒是个宝贝!可惜了!”没有武者不爱利刃,尤其是这么罕见的利器,无疆眉头一转,“为甚么揭穿我?”
“是不是你杀了止叔?”仲牟异口同声问道。
“止叔?你那个巫士?他死了?”无疆闻言一愣,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孩童,眼神清澈,不似有伪,继而又释然,“看来他是自作主张了,不管你信不信,我没有杀他,他只要不坏我的事,他死不死都无关要紧......对了,先前被我刺死的那个,叫甚么夏的,是你甚么人?”
“淳夏,是我的师氏!”
“他这里很厉害啊。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不该默默无名的死在我手中,可惜了!......你是不是想杀我,替你师氏报仇?”
“我……杀你……我没想过!”
仲牟有些难过,更有些彷徨。淳师和戎胥止在娘亲的口中都陪伴了他很久,但自从失魂后,他的记忆中,也只有一天的相处,就算梦中见过他们,也只是旁观,有时因周遭人事而跳出的记忆也大多零星残断,更难牵动他的心绪。
他会为他们的死而难过,却很难有杀人报仇这般可怕的想法。
“我会替淳师刺你一剑!”
“刺我一剑,勾老子的,你真敢说,不怕我现在违诺杀了你?”
仲牟避开对方骇人的眼神,“怕~”
“嘿嘿,倒是老实,怕还敢放狠话!给你剑,敢不敢刺?”无疆作势递给他剑柄。
刺!戎胥牟并没有说出口,只在心中默默想道。淳师一直在帮他教他,便是对他有恩,有恩就该报。
“那边的丫头是你甚么人,这般保护你?”
仲牟先是摇摇头,又点点头,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“喂,丫头,我从没见过你这般年纪便有这等巫武的人,特别还是个女娃。你到底是谁,跟这戎胥家小君子是甚么关系?”
少女自岐山,便暗中跟着他到了营次,也猜到了男童的身世,该是戎胥族的嫡亲子弟。她也说不清自己为甚么会有这般举动,或许是自幼少见外人,或许是遇见传说中的邪症,或许是他那可怕的心疾,或许是自己为他行气施针,或许是他离奇倒在山中被自己所救,或许是他身上迷一样的奇物,又或许是自己一时好奇拿了他的东西......
“他是我的病人!”她发现自己都没有认真想过。
嗯?这个答案让无疆一愣,这算甚么回答,勾老子族里每年也有无数人患病,也未见那些高高在上的巫者会将他们看在眼中,甚至这般不依不饶的。
想到族人,他南望着渭水,心中忧虑:“哼,勾老子才不管你们甚么关系,莫要再惹我,到了泾水,若后面没有追兵,自会放了他,丫头你功夫好,保护他去程国也好,回戎胥也罢,凭戎胥甸嫡孙的身分,西土怕也无人敢欺惹。”
少女心说,你不就欺惹了!
他见少女眼中透着怀疑,“你不信?他那祖父在西土可是出了名的凶,虽没有周季历那等俘虏十三戎部首领的战绩,但听说青年时曾为大哥的死,追杀羌部数千里,深入茫茫西荒大漠,断了食饮数十日,终将那羌部屠了个干净。这等杀神,勾老子才不想给族人凭白招惹。相比之下,吴人那群废物,连深入瘴林的胆量都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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