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子身上的紫衣霜袍,如昆仑常年缭绕的云烟,在□□下耀眼得炫目,也冷得透骨。
木灵葳在丹田被毁的痛彻中死死盯着玄朔:“毫无,感觉?”
“是的,毫无感觉。”玄朔抽出北辰剑,随手又释放出四万三千道剑气,一同刺入木灵葳体内的九大灵窍和三十四节仙骨,使其崩毁。
他疏离道:“我此刻清楚地知道,我并不爱你。”
奇怪,真是奇怪,明明被毁的是丹田,是灵窍,是身后那三十四节仙骨,但最后感觉到疼痛难忍的却是心口。
似乎是因为北辰剑气的仙力格外浓郁,木灵葳竟并没有立即失去意识,她视野模糊地看着玄朔,还不死心:“我说我不是妖,你信我吗?”
玄朔收剑回鞘,转身背对木灵葳,漠然道:“信不信,都已经没有意义了。你现在唯一还算有用的地方,就是让我尝到了情爱,太上忘情之道终达圆满。葳葳……我的情劫已过。”
无限接近天穹的承仙台上寒风料峭,翻动着玄朔的衣袖长袍,紫色长袖流云般飞舞翻涌,发着猎猎的声,从木灵葳死寂一般的心中横卷而过。
这常年飞雪的白玉京,我一直将它视为桃源阳春,是万物生长的世外之地。可如今桃花凋逝,春光不再,荒芜死寂,徒留一地的鸡毛,再无波澜。
曾几何时,我视男女情爱荒唐可笑,脑残扭捏,却又喜欢骄傲自豪地牵着你的手,故意往那群痴迷你的姑娘面前走过。
因为得到了仙界道子的爱,我曾认为哪怕我真是妖魔,我也一点都不怕,因为无人可以伤我,我刀枪不入,无人敢欺。
我曾经那么骄傲,又那么自负。
但原来,碎丹剔骨,散尽修为的自己只是一个情劫。
我从沉睡中醒来,靠着一腔被吵醒的起床气冲来昆仑,却性差阳错陷入情网,迷迷糊糊卷入这惊天动地的仙妖大战。
被他用来渡劫,用来证道,用来杀生成仁。
木灵葳看着北辰剑柄上,自己曾苦心孤诣地花了六个月炼成的银杏铃坠大笑起来,心中满是绝望:“玄朔,天都尚且有情怜爱良善之人,而你却如此绝情!”
她用力睁着眼睛,想将委屈,心碎,失态都憋回去:“我只是祝愿你,祝你得享大道,荣登神位,从此与天同寿,不死不灭。我才不要在轮回路上看见你,死后都不得安宁!”
听言,玄朔猛然回头,目光阴郁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不是妖。”木灵葳恨自己已沦落到如此地步,见玄朔回头,竟还能心里一跳,真是贱。她凄然道:“妖魔只要不伤及心脉就不会死,但人不一样,丹田被废,灵脉尽断,剔除仙骨,一剑贯体,这些都是死劫。”
“我后悔了,我不该来昆仑,也不该认识你。我从未想过一辈子活到最后竟然会这么累,一心一意想要认识你好累,每天想尽心思哄你说话好累,知道你只是渡情劫好累……”说着,木灵葳声音渐渐弱了下去。
玄朔的目光似乎有些晃动,忽然,北辰剑剑身微颤,道子刚浮起来的情绪又被莫名压下。
但玄朔还是心神一震,他像是拨开云雾般喃喃道:“所以你不是妖……”
黑发紫袍的道子在众人的惊呼中,毅然转身拔剑,斩断了捆在木灵葳身上的缚灵锁。
“玄朔你在做什么?!”“大师兄!”
“玄朔,灼华剑我不要了。”人都要死了,再表现出这番作态又有何用?木灵葳惨笑一声,只是虚弱哽咽:“一根破木头有什么好的?我只恨现在行动不能,无法亲手将它烧成灰烬……来世,来世我一定不要再与你有任何接触了,从此一别两宽,死生永不相见吧。”
“不…葳葳......”玄朔低头,脸色绷得很紧,眼中的光明灭不定,声音也开始低哑起来。
一时间,他竟不敢看身前委地的女子。
突然,道子身上仙力开始剧烈颤抖起来,而他手中的北辰剑上也忽有剑气冲天而起,如洪荒飓风般荡开!
这剑气的势威力巨大,一往无前,携带着神鬼莫近的气势竟将木灵葳一举掀开,抛到了承仙台旁绝悬深渊的上空。
玄朔:“!”
而这股几欲破碎凌霄的剑气也刺得木灵葳眼前一晃,随即她就只觉得自己身体一空,之后便是呼呼的风声和四方无力的虚浮。
北辰剑气冲破天际,巨大的仙气暴/乱又从玄朔身上滚荡开来。一时间白玉京中灵气爆裂,一声巨响。
轰!
道子仙气蓬勃,狠戾泠冽,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绝世之威,而仅仅是余劲,也足够轻而易举地将木灵葳打得形神俱灭!
天地震撼的轰鸣声中,木灵葳似乎看到了,玄朔惊恐的怒吼:“葳葳!”
她在呼啸山风中闭上眼,讽笑一声,原来自己终究是心有不甘,情起幻象,爱恨难平。
但那时,木灵葳并不知道,玄朔的情丝曾多次被北辰剑斩去,直至最后一次,北辰剑中杀怨之气泄露冲体,使他情根被折,所以才会在那一天如此绝情。
也不知道,她自己非人也非妖。
形神俱灭的她在八荒六合中辗转飘荡,春去秋来,寒来暑往,在一处桃花盛开的江南水乡中,她想起自己的前尘。
自己在泰山沉睡,是因为一万年前,为了重塑神界紫薇帝君与魔尊决战后碎裂的北辰剑,身为春神青帝的她心甘情愿地投身于天地剑炉,试图燃起那惶惶不灭的神火修复神剑而造成的后遗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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