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流声渐停，萧言拎着满是水珠的银框眼镜从透明浴室中赤脚走出来，灰色的衬衫纽扣凌乱扣着，头发潮湿地粘在洁白纤长的脖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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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复古唱机旁，拉下唱臂轻轻撞击黑胶唱盘，百夜窗将昏蓝的光影裁剪成条状映着苍白冷峻的一张脸，遮住她死气沉沉的眼眸。
食指蜻蜓点水般放在唱胶上，看着它悠悠地旋转。
远处手机“叮咚”亮了一下，随即就像抽疯一样接连不断地滚动出数十条短信。
萧言闭了下眼睛，手指痉挛般哆嗦着蜷缩起来。
＊＊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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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窗边，不断预测丈量着落地的距离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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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澄吊着绑带，迟缓地转头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女仆，嘴唇苍白道“这么晚了你们不睡吗”
“小姐让我们守着你”
顾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，走到床边重重坐下，垂着头背对门口道“我妈最近还好吗”
两个女仆面面相觑了一下，随即殷勤地回答道“太太很好，二小姐不用担心”
顾澄扭头看向床头的相框，那里面坐在秋千上的是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，扎着圆圆的丸子头，被夹在两人中间天真地比着剪刀手，笑的古灵精怪。
那是因为当时的她，还以为这就是生活定格，
这就叫幸福的全部。
她的妈妈，她的言言姐，她的一切。
＊＊＊
走过去拾起手机，幽蓝的屏幕将照片一张张呈现在萧言眼前。
酒吧，舞厅，酒店。
是顾澄进进出出的身影。
无人的街道，昏黄的路灯之下，
她戴着萧言送的棒球帽靠在车门上和不同女人热情接吻。
半个月前就让人去查顾澄，今天却像应景一样刚好发过来。
脚背被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卷过，萧言垂眼
望向斜下方那条长毛的罗秦犬不停地舔舐着她的脚趾，用头蹭来蹭去，甚至后脚立起来，用前爪扒拉着裤腿，急切地想要萧言抱它。
萧言笔直阴森地看着这条狗，任由他胡乱蹭着，
“十年，我就是养条狗也该对我忠心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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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＊＊
顾澄打了个喷嚏，最后挨不住天冷，本来只是想躺在床上假寐，结果脑袋刚一挨枕头就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睡得昏昏沉沉间，突然听见有人在耳边喊自己的名字，声音不大却万分急切，叫的她心惊胆战。
顾澄四面转着去看，可周遭除了白茫茫的雾之外什么都没有，而这所有的浓雾正在以一种不可控制的趋势朝她围笼过来，如同蝉茧般紧紧包缚着勒住她，这时天边则浮现出那双巨大的黑色瞳孔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——无论怎么躲都甩不掉的深渊。
“不要看着我……”
顾澄顿时觉得喘不过气，两只手一齐揪住床单，胸口被镣铐压住般的紧迫感令她开始剧烈喘息。
“不要……”
枕头被从头底抽出来按在脸上，顾澄透过布料发出溺水的呜咽声，“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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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！”许秀香大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，旁边睡熟的萧见珉被惊醒，翻过身模模糊糊道“怎么了？”
“澄澄……澄澄是不是回来了？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尖叫呢？！”
“我看你是睡迷糊了，我明早还有例会，大半夜的抽什么疯”
结果话音刚落，门外走廊尽头立马应和似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，顿时揪紧了所有人的神经。
如此清晰，清晰到无法忽视和掩盖，就连萧见珉也跟着愣了一下，脸色逐渐变得僵硬铁青起来。
他重重叹了口气，显得很愤怒，翻开被子，边穿拖鞋边道“我去看看，你睡吧”
许秀香慌忙跟着起来“我也一起吧，听着像澄澄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逼近哽咽。
“咚咚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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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不耐烦地敲门声后，尖叫声猛地戛然而止，整座萧公馆复入一片死寂之中。
慵懒的脚步声从房间里由远及近，门被打开了个口子，萧言挡在那，看见是自己的父亲明显愣了愣，下意识将握着皮带的手背在身后，冷淡道“怎么了？”
“大晚上的，你弄什么名堂？你当这个家是酒店吗？想不回来就不回来，回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”
许秀香瞧萧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，额头上也全是汗，虽然压抑着呼吸但看上去依旧是气喘吁吁的样子，禁不住上前一步想去看她的房间“澄澄是不是回来了，我听到她……”
萧言直接走出来将门带上，深深望了眼许秀香，复又恭敬地朝着萧父道“我本来是去接澄澄回来过年的，路上遇到了点事，耽误了”她垂下眼眸“澄澄她做噩梦了，我会让她不要吵，你们回去睡吧”
许秀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她觉得萧言刚才的那一眼充满了仇恨和轻蔑，
况且她现在整个人都显示出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神色，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诡异至极，怎么看怎么不对，不死心地上前一步道“我还是去看看吧”
萧见珉却在此时打断道“好了！孩子都睡下了，你添什么乱，以后就让顾澄住下来，老这么周折算什么”
他皱起眉冲萧言道“明天到书房见我，我有事和你说”说完回身往自己卧室走去。
许秀香望了眼萧见珉不可违拗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表情阴冷的萧言，无可奈何地原地犹豫了一阵，最后还是只能跟着调转脚步，没想到刚一回身，手臂却被一把拽住，耳边传来一阵轻笑，带了股不易察觉的血腥气“秀香姨，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，养到那么大，现在有出息了”萧言顿了顿，突然贴的更近，生怕她听不清楚而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“但是如果你敢和她走，我就要你们的命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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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下用力松开她，萧言礼貌而又恭敬道“晚安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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