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来娣生怕赵曼不信，还跟她补充道：“就是那种山里，下了火车转汽车还要走半天，刚结婚的时候我去过一次，唉呀妈呀，当时还背着大妮子呢，她还小又不肯走路，一路上不是我抱着就是她爸背着，可真是累死我了，而且她家的茅房也贼臭，旁边还有牲口棚，天啦我真的很难跟一群人睡在一起，晚上满屋子都是男人的脚臭味跟孩子的。”
大通铺嘛，赵曼也理解，现在要她回去住知青点的那种房子，她都不能适应了。
想想几十口人为了省点柴，全家人睡一个大通铺，男人们在一起大呼，小娃娃们在一起磨牙，那味道就更酸爽了。
“那你还去不去他家过年了？”赵曼一边说着，一边取下来门廊下面挂着的羊腿，她从屋子里面搬出来一个砧板，一边说一边剁肉：“你是不是好多年都没有去过姜营长他们家了？”
“我也不想去啊，你会愿意去你婆婆家住吗？”孙来娣说。
“我愿意去啊，反正也不用住太久。”而且新区没那么缺柴火，她不用跟外房的男人们住在一起，忍受人家的臭脚：“那如果你要回老家，小花跟小玲咋办？”
孙来娣：“就是啊，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办，所以我打算拿她们做个理由，今年我就不去了，你说老姜会同意不？”
赵曼很大力把羊腿肉剁开，这熏过的羊腿肉干干的，没有新鲜的膻味大，炖萝卜特别好吃。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，要是路上让姜营长带着几个孩子你能放心吗？”
“那我也不能放心，可我也不想去我婆婆家，我可真是难啊。”孙来娣忧愁的叹了一口气：“其实他们也不会想见我啊。”
“那你就不去，可你也别拦着姜营长回家，他都好多年没回去了，你跟他好好商量一下。”她觉得姜营长也不是不好商量不好说话的人：“不过你自己不愿意去就说清楚不愿意去的原因，别用小花小玲做筏子。”
第一是这两孩子本来就寄住在姜家，这事儿是孙来娣拿的主意，怕姜营长烦了她们。
再就是这个理由也立不住，万一姜营长找人让她们寄住个几天，孙来娣的理由不也立不住了吗？
三娃看着赵曼在剁肉，跑进来就喊：“妈妈，咱们今天要吃这只羊腿吗？”
他可是馋了好久了。
今年新区没有分羊，但是零零散散的分了不少肉票，这就导致了孩子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愉快的吃过一次羊肉。
三娃不记得南方冬天是否下雪，可还记得去年的肉味呐。
赵曼逗他玩：“羊肉就没有，这肉剁了是个老家送过去的。”
三娃有些失望的“咦”了一声。
孙来娣笑道：“你不是很喜欢鱼鱼吗，羊肉给她吃了好不好？”
三娃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，去自己书包里面抓了一把糖跑了出去。
刚说着，外面又传来了乔行的声音：“赵局长，孙家嫂子在不在？”
“乔行啊，你怎么有空过来了，来家里坐坐吧。”这一年下来乔行没少给她跑腿，赵曼擦了一把手，走进屋子里面泡了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，里面放了几片生姜，端给了乔行。
这到了冬天，骑着马到处巡逻的民警跟民兵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。
像乔行这样的壮小伙子还好，民兵队里面好几个都是刚当兵的小年轻，一张脸生生给冻伤掉了，看着让人心疼。
“谢谢赵局长了。”乔行也不客气了，主要是这一路骑过来实在是太冷了，今年新区自己申请买了两辆吉普车做巡逻车，可上面还没有批下来，乔行他们还得骑着马到处巡逻，到了冬天连自行车都不好骑了，就只能骑马。
赵曼请他屋里坐，乔行脱掉了手套慢悠悠的喝着水，这红糖姜片茶有一股子生姜的辣味，又带着甘香，让人瞬间就暖和过来。
“你过来是有事吧？”赵曼问道。
“是这样的，孙大姐家里不是寄养了两个小女孩嘛，今天她们外婆找来了，说是要把孩子给领回去，我知道这事儿一直是学校负责的，所以过来找找你们，这件事情有民警过来协调，主要是怕引起来什么矛盾，你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？”
赵曼这一听就明白了，原来乔行就是那个负责调停的民警。
孙来娣听到也问：“她外婆还真闹到公安局去了？”
就把那天老太太撒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乔行说了。
乔行道：“还真不知道原来有这么一宗，已经闹过了，他们过来就说要领走孩子，倒没有提粮食的事儿。”
不提粮食就很不正常了好吧，反常既有妖。
孙来娣说：“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粮食呢。”
其实这事儿打听打听就知道，区里面只给临时寄养的家庭发了粮食，领养家庭就没有。
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杜绝领养人藏着什么不好的心思□□们。
谁知道这事儿还真让区政府料到了，刚开始好些人以为都跟寄养家庭一样，能够领到粮食呢，结果打听了下来，原来领养人没有粮食，这样下来大半部分人都不愿意去领养孩子了。
就这样来了一波走了一波，到现在两孩子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给领回去。
如果说他们外祖母家里知道养着这两孩子也没钱，也愿意养，那自然是最好了。
正说着话，汤老太带着儿子上了门，这回倒是没有骂骂咧咧，看见小花亲的跟什么一样，笑眯眯的说：“小花啊，你还记得外婆不，当年你妈可喜欢带着你们上外婆家里去了，当时你还小什么都不懂，还在外婆身上撒了一泡尿呢。”
小花都七八岁了，现在说起这事儿来她不觉得亲切，反而骚得慌。
尤其还是在她最亲爱的孙妈妈面前，说起她在人身上尿了一泡的事儿出来。
小花憋红了脸：“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。”
分明，乔行打听过了以后回来听村里人说，这小花的娘死了也有三年了，她外祖家里但凡长点心，都该回来看看这两个孩子，可这三年期间，不光外祖母没来过，连舅舅汤泉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。
就这样的人，现在来扮慈爱的外祖母，可真让人接受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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