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, 我叫林闻。”
林闻顶着一脸的油彩, 他坐到后台的梳妆台前, 用湿巾往脸上一抹, 将一部分妆容拭去，露出刚毅的面孔来。
“不过你真的想找我帮忙吗？”林闻看着镜中站在他身后的谢离，道：“在你看到这一切之后？”
林闻似乎对谢离的过于自信没有太意外, 仿佛他早在医院就看穿了谢离是这种性格的Omega。谢离握了握拳，好像还没从目睹Omega交易的那种情绪脱出，他朝林闻道：
“我知道你是个好人。”
“喂喂, 这样夸我我可不会帮你啊。”林闻朗声笑道：“虽然Omega天生惹人怜爱, 但我是个有原则的Alpha。”
“你在台上是故意抬高价格的吧？”
林闻止住了笑，正色看谢离。他罕见的黑色眼睛眨了眨, 继续道：“在‘客人’的竞拍价达到临界值, 继续刺激他们竞出高价，如果我没猜错，底下还有你的同伴在举牌竞价，你的目的就是不让D09落入客人手中, 对吧？”
谢离一边说, 一边暗暗握紧了拳头。他在二楼看楼下的拍卖时, 已经注意到林闻的几个拖混入客人之中, 他们总是在最后定价前举牌，且每次叠加的数目并不多, 但足以令其他客人犹豫了。
“照你这么说的话, 为什么这个Omega还是被拍走了呢？”林闻将脸上的油彩完全擦去, 是谢离熟悉的那张脸。
“这个我也只能猜测……你认识这位黑塔的买家。”谢离答道。
林闻沉默了一下，谢离在那一刻仿佛在赌命，医院的林闻给他的印象是站在Omega这一方的，他宁愿相信……他也只能相信林闻的内在是他初见时的样子，如果他真的只是地下城负责拍卖的小丑，今天他和A09都得搭进去。
“你错了。”
谢离的心在那瞬间停跳了一拍。
“这个Omega最后被黑塔的客人买走……是因为我出不起更高的价格了。”
林闻朝谢离咧嘴一笑，他见谢离被自己吓得脸色发白，站起来靠近他，他身形十分高大，谢离总算确认Omega和Alpha之间的确有本质的体型差异，林闻站定在他面前，他的眼睛是温暖的浅棕色，林闻开口道：
“就像你说的，我的确在试图救他们。”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A09，继续说：“但是我失败了多少次，这种行为究竟有多少意义，你这个小Omega是不会知道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！”谢离急得仰起头要辩解，林闻的大手将他的小脑袋摁回去，他微微俯下身，凑近他道：
“伊甸园之于沙庭甚至整个沙洲里所有城市的意义，背后有什么力量在推动Omega们的命运，我至今都没查清楚……要以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力量去撼动早已坚固的交易体系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。小谢，我知道你和别的Omega不一样，但你也终究只是个Omega。”
林闻并不是在贬低谢离，他只是在实话实说，在这个世界，Omega看似被精心呵护着，但事实上就如同蝼蚁一般，只能等待着饲养他们的人来决定他们的命运。
“关于伊甸园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，虽然你的出发点很好，但是我觉得……”
林闻顿了顿，道：“你还是乖乖回伊甸园比较好。”
“如果你在伊甸园好好活着，不要生病，永远别来地下城，我觉得你或许能过得……好一点儿。如果你执意要反抗沙庭和伊甸园，以前不是没有过反抗逃走的Omega，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他们最后变成什么样的。”
“你不也在反抗吗？”
谢离反问道，林闻像在看一个青春期在闹叛逆的儿子，无奈道：“我和你不一样，我是Alpha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一样？”谢离揪住林闻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衬衫，道：“所以你可以为此做出行动，被发现了可以被惩罚，甚至去死，我就不可以吗？反抗的Omega会害怕被沙庭折磨，难道就不怕成为拍卖品，不怕被客人玩死了吗？”谢离的眼睛发红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闻，他的眼睛覆着一层晶亮的水膜，好像下一秒要流出泪来，可眨眼间又被他强忍回去。
没错，Omega是NPC，林闻所不能理解的“推动着Omega命运的力量”其实只是游戏给予玩家们的权利罢了，他们既是地下城的客人，也是整个世界的客人，客人即上帝，只要能给游戏带来利益，玩家们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。
就像他在NPC大厅看到的098世界那些随意屠杀村民NPC的玩家，只要是玩家，在游戏里杀人，竞拍交易一个活生生的人，都没有问题。
游戏给予玩家至高无上的权利，至于NPC的痛苦，也只是这份权利之下一点小小的添头罢了。
“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，如果什么都不做，我的，伊甸园的Omega的下场也不会好多少……所以。”谢离低下了头，恳切道：“保护A09的安全。”
林闻听了他的话，沉默了许久，道：“那你呢？”
谢离的视界还停留在主线任务的界面上，生存6个月明晃晃地挂在他眼前，此时他已经不知道是单单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，还是产生了对于游戏来说有些可笑和多余的同情心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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