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沉垂下头,何映雪攥着衣袖,不发一言。黄拙眉目森冷地靠近她,轻哼一声,压低了嗓音道:“以后,你要是再松懈惫懒、心神不宁,我就随便找个世家把你嫁了,看你还心不在焉!”
何映雪一听,不禁抬起头瞪震惊地看着他,身子细密地颤抖起来。黄拙满意地冷笑一下,袖袍一挥,转过身向门外大步走去:
“传我命令!庄中任何人不得出入,所有丫鬟下仆去前堂集合,我要一个个仔细审问!”
鸡鸣山下,盛夏过午的桃园一片寂静。晚熟的桃子一个个膨成拳头大小,白中透粉,开始上色了。园中无事,果农们就离了园子,各自回家农忙。
知了叽叽喳喳地叫着,宋寅初张望着从鸡鸣山上下来,面庞被晒得通红。一早上功夫,他将鸡鸣山转了两圈,却始终没找到晏鸿飞的踪影……回到石屋里,他坐立不安的,心中愈发焦灼。顺天府不比岳州,晏鸿飞虽然来了一个月,但依旧是人生地不熟的……而且他受了重伤,万一落脚处无人,耽搁了救治……
懊恼地一捶床褥,宋寅初忍不住大声嘶吼,惊飞了林中的飞鸟。
早知如此,之前他就该与莫笑岚相熟一番……这偌大的顺天府,也只有他与晏鸿飞关系亲近,若他们师兄弟俩有另外的碰头之地,晏鸿飞极有可能是去了那里……心中焦虑,宋寅初握紧问月长刀,想起晏鸿飞的行李都丢在自己房里,那之中也许会有些许莫笑岚的线索……不敢磨蹭,他赶紧起身冲出了桃园。
距离昨夜之事已过了六个时辰,逐鹿山庄里头肯定已经流言四起,估计黄拙在前堂等着他也不一定。懒得与那些人多纠缠,宋寅初直接抄后路,从自己房间的后窗翻了进去。不过刚一转进内间里,他便发现有一个人正蹲在他柜子前头翻看一本书——是《寻梅录》原本。
不假思索地飞身而上,一把抢过秘籍,宋寅初正要掐住那人的脖颈,却见对方是既明!
他见宋寅初回来了,面上露出一丝尴尬,但更多的是振奋:“师兄,你找到严飞……晏鸿飞师弟了吗?”
戒备地将书本收到怀里,宋寅初定定地看着他,眉头微蹙:“还没有。”
见他面色不善,既明僵硬地笑笑,低下头道:“师父本想让周谦来搜你的房间……我怕晏鸿飞的东西被他们发现,就自告奋勇地来了。刚才那本册子,我没打算交给师父的……就是好奇,多翻了一会儿。”
听了他的辩解,宋寅初扭头不语,伸手将衣服整整平道:“他在这顺天府还有亲近的人,我想回来找找他的东西,看看有无线索,能不能联络上那人。”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既明讷讷垂下头,两个手相互纠结着,食指轻轻抠弄手背:“今日中午,小师妹把师父从梅园中唤出来了。她说下药的另有其人,就在庄里奴仆之中……师父一个个审问了,但一无所获,小师妹也指认不出来。我心里有些怕,怕那人守在暗处,不知道会不会跟踪了晏鸿飞,再加害于他,这样就死无对证了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宋寅初身子一顿,扭头盯住他。
既明怔住,一脸迷茫:“啊?我说,下药之人会不会跟踪他……”
“跟踪……”喃喃着望向窗外,宋寅初似乎想起来什么:“我怎么把它给忘了!”轻啧一声,他转过头,目光灼灼地道:“我有线索了!”
“线索?是……”既明话音未落,他已经跑到窗前,一飞身没了踪影。在绵延的屋檐上飞快横掠着,宋寅初心中振奋激昂,迫不及待地奔向十里之外的飞远镖局——
之前那跟屁虫小猫儿的父母说,他们是岳州府月氏香猫一族。而飞远镖局发迹于岳州府,总镖头正是姓月……那不讲礼貌的小猫儿追踪能力一流,问他们借来用一用,不就能找到晏鸿飞了?!
午睡醒来,晏鸿飞恍惚地睁开眼睛,看见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些许,照着桌上花瓶,亮亮的,颇有些刺眼。他下意识地撇过头抬起手,肩膀连着胸口那地方立即传来一阵疼痛,扯得他“嘶”的一声,满面抽搐。
黄拙这几下,打得可真是狠呐……
说实话,晏鸿飞许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。他从小就天赋异禀,身体痊愈的速度比普通人快得多。小时候跟街上小男孩儿一起蹿上跳下,有一次齐齐把腿给摔了,人家断了腿骨,他只扭到脚踝,且不出两个时辰便恢复如初。苹姐说他,小人贱命,跟草似的,压塌了没一会儿就站直身,薅干净立马又长起来,注定一辈子不沾富贵。
那时候晏鸿飞还顶嘴,贱命有什么不好,扔哪儿都能长!哼,那些人荣华富贵,那也得有命享!别磕着绊着就去见了阎罗王,一世钱财全给了别人!苹姐窝火,涂着蔻丹的长指甲用力掐他,从楼上追到楼下:“就你牙尖嘴利!你那鬼爹唯一的好处没学到,偏学了我!我打死你!”
“你那鬼爹”,苹姐总是这样称呼那人。回想一下,晏鸿飞记得楼里的姐姐们说,他爹长得很好看的,就是脸色青白,神情寡淡,说话也不大利索……唔,看来,他还是像娘多一点。
念起以前调皮捣蛋的那些事,晏鸿飞还挺开心的,想得津津有味。不过,苹姐自早上出去后就没来看过他,估计没认出他是谁,只把他当个麻烦的嫖客而已吧……心中正隐隐失落,门扇突然被“呯”一声踹开,苹姐穿着一身碧绿纱裙没好气地走进来,身后还带了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头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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