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天不亮，柳茹月早早就起床。
虽然着急见孩子，也万分期盼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雪蓉。
但此刻的雪蓉还是一个孩子，她还不会隐藏情绪，不会谋划未来，所以她这个当娘的，得多为闺女着想才行。
她绝对不能以柳茹月亦或者十娘的身份跟着莺歌去李家私宅，倘若那孩子不是雪蓉便罢了。
如果是，那她这个母亲得给雪蓉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，而不是曾被卖入过私宅的姑娘的身份。
雪蓉还有美好的未来，绝对不能被人污了名声。
她将蒸好的糯米等物捣烂成糊状，往额头、眼角、鼻翼两侧、脖子上、手背上都糊了一层。
黏糊糊的皮肤在很是难受，也有些烫人。
但她得趁着这些糊糊还没凉下来，将它们捏出自己想要的形状。
她对镜捏了起来，本也没想把自己捏成漂亮的人，只想让人认不出自己罢了，所以她只是捏出了抬头纹、鱼尾纹、颈纹，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了三四十岁。
最后又挑了薄薄一层，贴在眼皮上，将大大的杏眼折腾成了细细的下垂眼。
眼型一变，她的气质就显得刻薄起来。
最后，又将老姜水，涂抹在脸、脖子、手腕手背上。
早前从白马尾巴上扯下来的长长尾巴毛，被她编发的时候，藏了发头，混在了一头青丝里。
这么一通折腾后，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就出现在了镜前。
换上粗布衣，柳茹月披上斗篷，趁着大家还没醒，从后巷去了芸瑛坊。
若不是认出了对牌，芸瑛坊的人差点没让她进院子。
莺歌被柳茹月鬼斧神工的易容手段震惊得久久不能平静，拉着她进了屋，夸赞道，“还是你想的周到，还没找到孩子，已经为孩子的未来着想了。”
果然莺歌是懂自己的，柳茹月欣慰的点点头，为孩子着想本就是她这个母亲该做的事情，实在说不出什么话自夸的。
哪儿能忍心让柳茹月的计划付诸东流呢？莺歌道，“一会儿到了李宅，你跟在我身后，我会应付一切，你只消等那孩子出来确认是不是雪蓉，别的事都交给我，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“恩。”
去私宅相看姑娘，也不是次次都那么大张旗鼓，毕竟也得看姑娘们的质量，以及看时间。
上一次那么多花楼为了廖仙儿大打出手，也是因为花朝节临近，各位妈妈卯足了劲儿想争个第一，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绝色。
而现在也没什么大型活动，为下一年的花朝节准备的时间十分充分，再加上这个李宅的姑娘也算不上多么惊才绝艳，所以这一日莺歌带着柳茹月来的时候，也没遇上其他花楼的人。
李宅的李夫人摇着帕子在大门口欢天喜地的将莺歌迎了进去，“先前莺老板来，不言不语的，我还当老板相上我家姑娘，看把我着急的，您今儿个来，不知道是那日瞧上了谁？”
莺歌拿足了姿态，自顾自的在前头走着，由着李夫人在一旁吹捧着。
至于做嬷嬷打扮的柳茹月，自始至终也没有谁多看她一眼。
对于柳茹月来说，这是最好的情况，她此刻越是低调、越不受重视，一会儿当真遇上了雪蓉，才好别让孩子情绪失控，让那些精明人发现端倪。
李宅也就一般的小富人家，还不如廖仙儿家富有，很快就到了招待客人的茶室。
因为早就递上了拜帖，所以茶室里早已经布置妥当了茶果。
待得客人一落座，李夫人遍道，“莺老板是要现在相看，还是？”
“大家都忙，就现在看吧。”若非廖仙儿拿下了花魁，莺歌也端不起架子，但此刻她若是平易近人太给人脸子，后面也更不好压价。
“好嘞，我这就叫女儿们出来！”李夫人转身使了一个眼色，门口伺候的嬷嬷转身就下去了。
柳茹月刚给莺歌满上茶水，嬷嬷就带着三个身姿婀娜的姑娘上来了。
一个姑娘抱着琵琶、一个拿着箫，最后一个姑娘行礼之间就看得出身段柔软、步伐轻盈，应该是擅长跳舞。
“莺老板，你看……”
莺歌嗑着瓜子，抬头轻轻一瞥，挑眉，“李夫人，就这三个了？”
李夫人赔笑道，“嗨，前个儿，其他老板也不是空手而回嘛。”
前天大家一起来，她没选，人家选了，原也怪不上谁的，但莺歌此刻的心思也不在这些姑娘身上，自然要挑刺，“也就是说，李夫人尽拿些别人挑剩的来应付我，也没个藏私的珍品？”
最后一句，莺歌又算是给李夫人台阶下，也是想诱得李夫人自己把还没训练好的孩子们推出来顶一顶应付她。
果然，原本被说得面露难色的李夫人，眉头一松，“自然是有更好的留给莺老板啊，这些个姑娘已经是成品了，再想训练也就难，我这儿啊，还有半成品和完全未经打磨的闺女，就是不知道莺老板有没有兴趣和时间来亲自雕琢了。”
柳茹月不由得激动起来。
莺歌轻捻着茶盖，悠悠的说道，“李夫人也知道，我芸瑛坊开张还没一年呢，姑娘们都还年轻着，倒也是有足够时间打小训些有天赋的孩子，不过姑娘们也忙着呢，可没得时间在朽木上耽搁。”
李夫人心中有了数，“莺老板放心，我还能拿次等的孩子来忽悠你么？您可是一眼就能相中花魁的大老板，您的目光您的手段，若非珍宝，我敢拿出来在您跟前丢人？”
莺歌皮笑肉不笑的扫了还立在跟前的三个姑娘，李夫人轻咳一声，略显尴尬的说道，“花楼里也得有帮忙招呼过场的姑娘嘛，这三个孩子啊虽说驽钝了一些，但吹拉弹唱也拿得出手，若莺老板看得上眼，一会儿您挑了精品之后，就买一送三，让这三位去芸瑛坊打打杂。”
这般的评论，寻常人听了心中都会不快。
但这三位姑娘，竟是忍耐力不错未见任何不虞，这也算李夫人训练有方了，带回芸瑛坊至少不会生事。
莺歌不咸不淡的点点头，“那快把珍品都带上来瞅瞅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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