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元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，他仿佛按下了快退按钮，倒带般地穿过了之前的三十年，但又始终像一个无关的旁观者，站在幻象堆砌的虚无里。他把嗓子都喊出了血，梦境中的人也毫无反应。伸手触摸到的东西都变成了空气，顷刻间飘散地无影无踪。
哪怕只是一片衣角。
他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。
昨天是新歌宣传期的最后一天，他被陆忻生拉硬拽去了酒吧。这人吵着上次在无恙的见面不够尽兴，周围人的酒量都不太行，陆忻难得抓到季元嘉得空的时候，两个人对着吹到了大半夜，酒瓶子散了一地。
还是熟识的老板托酒保挨个把人送回了家。
季元嘉头痛欲裂，满是不情愿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挣扎了好一会，才艰难地站起身。
打开门，一张大脸顺着门缝伸了进来。
“哥，你醒啦。”
于南对着他笑成一朵烂菊花。
四目相对几秒，季元嘉“砰”地一声又将房门关了严实。
“哥，别啊！你快给我开开！”冷不丁吃了顿闭门羹，于南在外面双手拍的震天响，“今天还有活要干呢！”
担心被邻居投诉扰民，季元嘉还是打开了锁，面无表情地靠在门框上。
“我记得昨天好像是新歌宣传的最后一天吧。”
于南对于临时把人拉去加班的行为十分心虚：“这不是，约了品牌方试衣服么。”
“……不去。”
“不行！”眼瞅着季元嘉又要把他关在外面，于南死命用脚挡住门缝，“都跟人家约好了——”
靠近对方的瞬间，他忽然感觉到季元嘉不太对劲。
“你昨天晚上又去喝酒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这人说谎不打草稿。
“那你是去哪家酒厂连夜蒸了个桑拿吗。”
季元嘉：……
于南拿了把柄，贱兮兮地扒着门威胁说不出门就给曾红缨和秦扬打电话告状。
季元嘉不怕曾红缨，但是对秦扬的叹气毫无办法。
末了，他还是简单收拾了一番，防晒都没涂就跟着于南上了车。
“最近也没有活动，怎么突然在今天要试衣服。”过去的路上，季元嘉百无聊赖地问。
“下个月初在R国的春季时装周，C家钦定了你这位大中华区唯一代言人飞过去看品牌大秀。上上周开会的时候就定好了的行程，你不会又没听吧？”
多少小生小花挤破了头都抢不到的机会，他家这位主子可好，一转眼就给忘的干干净净。
“R国？”季元嘉把玩着手机，“以前不一直都在F国么，怎么今年突然换地方了。”
“别提了。”于南想起来主办方给的理由，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，“F国今年闹罢工潮，原本的场馆一直定不下来，最后没办法换了个地方。怎么，你在R国有熟人？”
季元嘉想了想，干脆地摇头：“没有，随口问一句，我没去过那里。对了，曾红缨和我们一起去吗。”
“曾姐要赶着出十周年演唱会的方案，这次只有我跟你去。”
“哦。”
“没去过R国的话，咱们可以多呆几天嘛，找个机会逛一逛……”于南想起来曾红缨给他安排的“秘密任务”，有意无意地引诱他，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心虚。
“没兴趣。”
于南被拒绝得果断，刚想绞尽脑汁再挖几个点子，好让自己到时遭受的暴风雨能稍微缓和一点儿，车就开到了目的地。他只好暂时闭嘴，快步跟着走了进去。
试衣服的过程比想象中要快。品牌方拿来了全系列的超季款，季元嘉是天生的衣架子，几乎没有他驾驭不了的样式，设计师边看边频频点头。唯一的例外是，最后给他定的那件外套，竟然是女装款。
“这……合适吗。”于南半信半疑。
“你懂什么。”设计师对他的直男式大老粗审美深感鄙视，“C家的服饰本来就有男女皆宜的潜质。虽然出的大部分都是女装，但许多款式的灵感都来自于创始人女士的情人们，各路公爵、皇族、骑士……男性才是C家真正的灵感‘缪斯’。这也是我们最终决定让季元嘉担任代言人的原因。”
于南听得云里雾里：“我还以为你们当初找季哥代言，单纯是因为他女粉多呢……”
难得真情流露一回，没想到是对牛弹琴。设计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，干脆转过身直奔正主。
“哎，大明星。”他喊。
季元嘉抬起头。
“你能接受这件女装外套吗。”
季元嘉随意望了一眼，毫无波澜地回道：“我无所谓。”
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就和摆在橱窗里的塑料模特没什么区别，穿哪件都一样。
得到了正主的应允，设计师终于顺心了，不顾旁人的建议和眼光，当即拍板定下。
“就要这套！”
事实证明，他能当上总设计师还是有充分的理由。
大秀当天，季元嘉身着这件女款的深棕色斜纹夹克，C家最经典的软粗毛呢面料。内里搭配一件素色白衬衫，领口微微半开，原本属于项链的位置用一行贴上去的纹身代替，衣领上缀着一朵用白K金和钻石制成的山茶花。
精致，迷人，奢华，优雅。
让人头一回觉得，将这些词语安在一名男性的身上，竟然能如此合适。
季元嘉婉拒了设计师心血来潮想让他上台走秀的邀请，只安静在台下做一名观众，但仍旧避免不了镜头的聚焦，周围不断有人窃窃私语，互相讨论这位神秘的东方帅哥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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